霍海和落下閎說了一些第二期科學報的事情,聽的莊熊羆一愣一愣的。
莊熊羆也是懂部分天文地理的,但是他懂的東西,剛好可以讓他理解霍海和落下閎聊的東西是天文地理。
但,聽不懂具體什麼意思。
什麼陰陽合曆,什麼春分夏至,什麼陽曆閏月陰曆閏月。
不過,第二期科學報有關肥料的部分,莊熊羆還是懂的。
等兩人說完了,莊熊羆才聽到霍海喊自己,急忙上前:“霍大人。”
霍海:“莊大人,久仰了!”
兩人客氣了一番,霍海才嚴肅起來,打開地圖:“這一次,陛下調遣莊大人你來長安,主要是為了這件事情。”
霍海說出自己的計劃後,莊熊羆直接傻眼了:“啊?”
霍海的計劃其實很簡單。
目前長安這片平原上,東西橫向的河流有三條。
一條渭河,處在長安北側。
兩條小河,處在渭河北側。
這兩條小河,非常的小連阻斷本地人過河都做不到,差不多就能算個天然陰溝。
這兩條河分彆取名為一號小河二號小河。
當然,它們在本地各個不同的村子名字都不一樣,霍海也懶得去統一了。
霍海指著地圖:“目前渭河和一號河,共用一個水源,而且,因為河岸走向的問題,渭河一直在侵蝕一號河的峽口。”
“一號河雖然河道很窄,隻有三米,但整個流經地帶十分低窪,未來這個河口終有一天被水鑿穿,而渭河的水傾瀉而下,撕裂這條口子,就會讓一號河兩岸的低窪地帶,變成渭河的新河道。”
莊熊羆神情嚴肅的看著地圖,又看了看霍海畫的兩條河道的截麵圖。
目前渭河河道寬闊達百米,而一號河的河道僅僅三米來寬,根本不在一個層麵上。
但是,那隻是一號河上遊河口部分地勢高,阻止了渭河大量的水流下。
可如果一旦阻止不住了,河口部分潰掉了,那渭河就會改道!
因為一號河的低窪地帶,實際上比渭河寬!
要不是老渭河河道阻擋了灃水灞河這些的水量,強行截停了它們的北上的話,實際上一號河才應該是更天然的渭河河道。
莊熊羆聽懂霍海的意思了:“也就是說,反正未來這條河道都會成為新的渭河河道,所以乾脆我們把河道疏浚好,把河道挖深一點,避免渭河泛濫?”
莊熊羆看了一下,所謂一號河其實不是一條河。
而是三條河,多條溪流,還有一些斷流帶組成的。
如果把斷流帶挖開,把有些不該存在的地方挖通,那就是一條天然河道。
如果讓渭河自然而然奪了河道,那原本那些斷流的地方,還有那些不該存在在河道的凸起障礙,就會導致渭河泛濫。
渭河搞不好要泛濫很長的時間,才會再次在新河道穩定下來。
霍海擺了擺頭:“不是。”
“這是二號河道,你看一下。”
霍海專門在地上標注了渭河河底,一號河道,二號河道。
然後旁邊標注了比例尺。
莊熊羆一看,更北麵的二號河,比一號河地勢還低窪!
雖然莊熊羆第一次看到這種圖,但是在和霍海聊之前,研究院裡麵做教師的人就把比例尺這些新穎的知識教給了他。
他現在腦子裡是能看著圖來形成印象的。
霍海點了點圖:“一號河道隻是一種預防措施。”
霍海不是水利專家,隻是知道渭河曆史上連續北移過,有天然河道可以作為渭河北移的基礎。
但是,霍海不敢保證自己推算是否是正確的。
哪怕研究院的人去實地考察了兩條河道,確認和霍海推斷的一樣,隻要這麼修整河道,就能成功,霍海也不敢保證。
“真正的渭河新河道,是二號河道。”
“但,一號河道也要疏通。”
霍海拿出了自己的構想圖:“如果二號河道通水後,結果它的地勢比我們想象的高呢,水不能往東流,而是往平原上漫溉了呢?”
“所以,我們要把一號河道也挖通,做一個保障。”
“如果二號河道走不通,水自然而然就會從一號河道走掉。”
“如果二號河道走得通,一號河道就不會有多少水,就最多是一條小河道。”
莊熊羆認真的點了點頭:“自古以來就沒人乾過給河改道這種事兒,預防一下的確是應該的。”
霍海繼續:“一號河道二號河道不是關鍵,這都是笨功夫。”
“你疏浚一號河道時,主要任務是搭建小石橋,多搭建小石橋,積累搭建拱橋石橋的經驗。”
“而二號河道上,你的任務是,把馳道南北上搭建一條混凝土鋼筋橋,橫跨河道之上。”
“當然了,這麼寬的河道搭建起來有難度,所以我們的計劃是,在河道上,修建很多浮島,浮島用水泥和石頭固定,抬高。有了這些浮島,就不再是修建百米的跨河大橋了,而是修建十來米一段的小橋梁。”
“一定要在這一次修建中,積累一大批有造橋經驗的工匠,積累出用鋼筋混凝土造橋的經驗。”
莊熊羆聽到這種造橋法奇思妙想,整個震驚住了,他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
“如果是其他河流,我們是否可以用這個辦法,用人造河岸的方法把河底變成地麵,然後用這個辦法修建跨河大橋?”
如果可行的話,那就算是大河大江,不照樣跨河?!
莊熊羆都被自己這個想法給驚了。
霍海:“為什麼不可以?有這種想法,就可以去實驗,就算失敗了,大不了繼續尋找新的能成功的辦法罷了。”
霍海繼續講渭河的事情:“這一號河道疏浚純粹是笨活兒,需要大量的勞動力,所以調派指揮是關鍵。”
“這二號河道的主要工作就是這座橋,研究院這邊楊連成會調配配合你,你也要兼顧研究院的事情。”
按道理莊熊羆是新來的,讓他指揮不一定能服眾。
但,這一二河道還有舊河道三個工程是一體的。
如果交給三個人分開帶隊做,萬一合不上,誰來承擔責任?
研究院這邊搞研究的人,雖然科學知識方麵比莊熊羆多,但是他們沒有指揮大量工人的經驗啊。
而莊熊羆有。
莊熊羆作為主持過這種大型水利項目的人,去學這些科學知識,要比研究員們去學如何指揮調配這麼多工人簡單多了。
霍海繼續:“當水引流過去後,舊河道是不是枯了?”
“這個時候,我們就要疏浚舊河道了。”
“根據我的推測,沒有了渭河本源,隻剩下灃河的水下來,舊河道的水位將會從這麼高,降低到這麼高,最多剩下十來米寬。”
其實按道理來說,灃河會衝刷對岸,最終和第二第三條河道彙合才對。
因為要避免灃河水泛濫,就必須加固兩岸,加固了兩岸,發大水時包括豐水期,就會不斷地衝擊已經乾涸的河道。
到時候灃水還是會和渭河彙合。
當然了,這是按照現在治水的方法去推測的。
而霍海給出了新的方案。
在這個地方仿造都江堰水利工程,修一個小型的分水工程。
霍海把都江堰工程的作用產生效果的原理講給莊熊羆聽。
莊熊羆:“灌口縣魚嘴?”
霍海:“你知道?去過?那就好辦了。我們在這裡複製一個小的。”
霍海講完後莊熊羆懂了。
在灃河和老渭河河道口也修建一個分水魚嘴。
在枯水期的時候,讓六成水進入古河道,供運河使用供河兩岸的人使用。
豐水期,讓六成水進入新渭河,和原來一樣流走。
如此一來,同時也連通了渭河新老河道,又解決了用水的問題,又把長安工業區的汙水和長安的民用水給區分開來了。
莊熊羆其實對這個工程很不理解:“霍大人,在下有一點實在是不明白。”
莊熊羆在圖上麵指了指古河道和一號河道。
“咱們就開挖二號河道,一號河道預備。”
“一旦二號河道通水,成了新渭河河道,那就宣布一號河道廢棄,誰占是誰的。”
“到時候長安城的達官貴族不自己就跳出來畫地圈地了?他們到時候自己就會找人把一號河道和古河道給填平。”
“這樣一來新的二號河道成了新渭河,而老渭河就消失了。”
“這樣一來,節約七成工程量,又方便又簡單又快捷,還省錢。”
莊熊羆說的,那就是曆史上這河道的解決辦法。
還真彆說,這一套是省錢。
但是,不賺錢。
霍海:“研究院的人應該已經帶你見識過混凝土了吧?”
莊熊羆點頭。
霍海:“水泥是什麼材料做成的?”
莊熊羆:“水泥砂漿,沙混水泥。”
霍海:“以後修房子全都要用水泥,我河沙賣水泥一半的價格,不黑心吧?”
莊熊羆:“嘶~”
渭河古河道下麵還有兩邊淤積了多少沙?多少公斤?多少噸?算得清嗎?
這些東西全部拿來賣錢?!
那……這特麼的修這個河道不隻不會投入錢,未來還能十倍百倍千倍的賺回來啊!
莊熊羆還是大意了,他根據以往的水利的經驗,認定這個大水利工程,是皇帝陛下要掏荷包虧很大做的治水工程。
他哪兒能想到這是個暴利工程。
霍海:“這個工程看起來巨大無比,實際上沒多少工作要做,最多給半年時間,能搞定嗎?”
當初灌口魚嘴用了五年時間,李冰和李二郎把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才有了後來的二郎神二王廟。
他們乾過一次有經驗的事情的縮小版,能花多少時間?
而一二號河道,天然就比渭河目前的河道低矮很多,隻需要炸掉山口,就能通水。
莊熊羆要做的不是挖新的河道,而是防範於未然,把可能導致河水泛濫的危險項排除。
說白了就是把低窪地帶不夠圓潤的大彎兒修圓潤,把窄一點的峽口擴寬一點,把預定河道中一些不該存在的小凸起挖掉。
工程量不大。
反而是等工程做完的時候,如何炸通上遊和渭河之間的隔斷,才是需要想辦法的事情。
不過這也是有技術含量的事情,不是需要大規模勞作的事情。
霍海給半年的時間,屬實是時間預算充足了。
這事兒要不是霍海來做,而是劉徹來做,哪需要六個月?六天就搞定了。
把一號河道和老渭河的隔斷挖開一個口子,本來就往這個方向衝刷的水,不自然而然就把隔斷衝塌了?
什麼?可能導致隔斷衝歪了,脫離河道?
那就賭運氣,反正水是會自己找出路的,要是沒走預計的第一段河道,直接找到了二號河道,那不好事兒麼?省事兒!
第二河道隔斷?老辦法。
什麼,河水泛濫,淹沒整個北岸?
北岸的地朕不都買下來了嗎,什麼河水泛濫,是朕在灌溉自家的地!
你懂不懂行啊?河水一衝,地都變肥沃了,未來高產十年。
嗯?你說也有可能往南岸泛濫?
那不搞了半天回到原河道了嗎?就當朕做了個無用功了。
而霍海畢竟還沒有武帝那種能不把一兩個人命當回事兒的心態,還是搞了一堆設計來規避這些事情的。
畢竟霍海還記得後世一些典型案例。
比如拿諾貝爾獎的烈性農藥DDT,在短短二十五年後製造出人類曆史第一生態災難後被罵的多慘。
霍海可不想被寫在史書上,被總結一個成語叫做‘自掘河道’。
跟莊熊羆講完之後,霍海送走了莊熊羆,才開始聽項緒講張歐的事情。
聽完後霍海手指敲打桌麵:“你想的很對,但把那小孩送回張家去。”
項緒瞪大了眼睛:“什麼?”
霍海:“張坐絕對不會有問題的,如果張坐出問題,誰張歐還有什麼顧慮呢?”
項緒明白了:“公子,你是說,如果我們把張坐送回去,會有人去保護張坐,而保護張坐的人,就是背後鼓動張歐搞出這個事情的人!”
霍海點頭:“明白就好。”
對方既然出來設局,說明對方是個聰明人。
就算曆史上沒有案例可循,沒有案例學習,那他們也應該很快能想到張家另外一支的人可能對張坐不利。
既然如此,對方一定會去保護張坐。
隻要找到誰在保護張坐,就知道誰是幕後黑手了。
而且,張坐死了關霍海屁事。
張歐下毒,把自己擺在必死之局上,逼迫舊貴族和新富人群體發生矛盾。
如果張歐死了,問題的確就大了。
但問題是……如果張坐是被張家人自己弄死的,那無論是劉徹還是霍海,反而解脫了。
這你不能怪朝廷不當人,搞死呂後一支最後的血脈了吧?這是他們自己內鬥造成的,關我們屁事?
霍海還是那樣,敵人道德什麼水平,霍海道德就什麼水平。
張歐都敢拿自己的命來挑撥矛盾。
那為什麼霍海不用張歐他兒子的命去撫平矛盾?
張坐很快就被送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