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2)

冀州乃北地,深秋之後,天冷風高。

空闊的侯府門前,四麵八方都是風,風不僅僅能刮在臉上,還倒灌進闊大的衣裳褲管裡。青年婦人緊了緊頭上的昭君套,深深後悔自己沒戴那頂連著披肩的臥兔兒,要不然冷的直哆嗦,進侯府穿堂而過時,還能聽到陰風怒號。

然而來到正院,丫頭們掀開簾子,一股熱浪襲來,青年婦人解開頭上的昭君套和身上的狐裘給一旁的人,恭敬的進裡間去了。

這青年婦人娘家姓辛,人稱辛大奶奶,估摸二十歲的年紀。她鵝蛋臉兒,鬢角修的整齊,頭上戴著銀絲髻,周圍金累絲釵梳環繞,端的是十分富麗。

進到裡間,連忙躬身請安:“娘,兒媳給您請安。”

昭節侯夫人紀氏坐在東邊臨窗的炕桌旁,背靠著半舊不信的蘭茵引枕,她是個極其明豔的婦人,即便快不惑之年也極其有風情,笑起來尤其爽朗:“如今這個時節,你怎麼來了?我不是說你如今有了身子,要好生養胎才是。”

辛大奶奶和紀氏的長子裴朔成親之後,搬到離昭節侯府不遠的銅陵坊住,紀氏不是那等折騰兒媳婦的人,也不喜歡繁文縟節,遂隻讓辛大奶奶每月十五過來請個安便成。

“婆母愛惜,原不該辭,隻是今日兒媳來,是聽聞妹妹病了,故而前來探望。”辛大奶奶最是知曉婆母最疼愛小姑,因此自己怎麼著都要來一趟。

一提起女兒,紀氏忍不住心疼道:“你妹妹可是受了大罪了。”

原來幾日前紀氏和婆母徐老夫人一起帶著兩個女兒進宮拜見何皇後,何皇後說自己膝下無子,遂留了她們姐妹和好幾家的姑娘在宮裡多住一日。隻是沒想到就這麼一日,就出了事情,聽說她們一行人泛舟湖上,不巧撞擊到怪石上。船頭撫琴的大姑娘德音被撞了下去落了水,劃船的宮人也翻了出去,一時亂了起來,呂丞相的女兒情急之下拚命劃槳,沒想到越劃越遠。

二人都是北人,不會泅水,劃遠了之後船翻了,女兒抱著湖中怪石抱了一夜,早上才被人救下,回來便病倒了。

辛大奶奶雙手合十:“真是阿彌陀佛,妹妹如今可服藥了?”

“吃了一日的藥高燒退不下來,還是大夫又加了黃連進去,才退燒,這會子正在歇息,等會兒我還要去看她。”紀氏憂心忡忡。

辛大奶奶撫了撫肚子,往周圍看了看,有些欲言又止,紀氏見狀,屏退了下人。

“你是有什麼話要對我說嗎?”紀氏看著自己這位頗有些精明的兒媳婦。

辛大奶奶道:“說起來那邊大姑娘有十七了,咱們家的姑娘也有十六了,皇後娘娘召了咱們家兩位姑娘進宮,兒媳鬥膽問一句,皇後娘娘可是要酬以太子妃之位?”

天子仁弱多病,何皇後無子,其兄虎踞上京,又得呂丞相扶持。因為她們廢除原太子,立了二皇子李珩為新太子,太子今年十八,到了該大婚的年紀了。

紀氏雖然是個乾練爽利之人,但有些事情不欲對外人道,即便兒媳婦她也不能說,因為是太子把女兒從假山上救下來的,太子棄呂丞相的女兒不顧,卻眾目睽睽之下救下自己的女兒,很難不說沒有那個意思。

但如今一切尚未塵埃落定,她隻是搖頭:“這我就不知道了,她上頭還有她姐姐呢,好事兒哪裡輪得到我們二丫頭。太夫人素來並不喜歡我,侯爺又一味唯母是從,大丫頭養在太夫人的膝下,必定什麼都偏向她的,這一切都說不好。”

辛大奶奶卻想雖說昭節侯老夫人徐太夫人不喜歡婆婆,但是婆婆可是生了鄭家唯一的子嗣鄭無恒,她丈夫裴朔雖說是紀氏和前夫所出,但已經在冀州軍中效力,也很受侯爺栽培。那大姑娘母親徐氏雖說是徐太夫人的侄女,但終究早已青燈古佛,和自家婆母不可同日而語。

她還想說什麼,見紀氏起身,又忙告退了。

紀氏喊住她:“你坐我的暖轎回去吧,彆著了風寒,回去後好好養胎。”

“是。”辛大奶奶又福了一身,才離去。

等辛大奶奶離開,紀氏則去後罩房看女兒,走進來一股苦汁子的藥味。原本這裡不是書墨香味就是淡淡的藥香,徽音孝順,每逢她父兄打仗歸來若是受傷了,她都會幫他們燉藥膳調理身體。

女兒還在昏睡中,似乎做了噩夢,手緊緊抓住身下的床褥。

紀氏坐在床邊,輕輕拍著女兒的肩膀:“我在呢,娘在這兒,我的寶兒要好好的。”

“夫人,怎麼大姑娘那邊早就醒了,還進宮從冀州去京城謝恩了,咱們姑娘卻還昏昏沉沉的。”二姑娘徽音的丫頭吉雪很是著急。

她是親眼見到太子抱自家姑娘從假山上下來的,姑娘說太子一眼都沒看身份更高貴的呂千金,可見對她是不一般的。

眼看這個選太子妃的時節,姑娘可不能病倒了。

紀氏正欲說話,見床上嚶嚀一聲,女兒醒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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