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碼頭那邊全是男人,她也就不開口了。
底層工人挺可憐的,他們中絕大多數,也老實巴交不敢惹事,甚至都不敢正眼看她跟桑景英。
可這世上,也不全是好人。
她要是像在縣城時那樣,笑盈盈上去跟人說話,說不定就會被人盯上,興許還有人會覺得她對他們有意,跑來糾纏她。
因此,之前在碼頭上,桑景雲連頭上的草帽都不曾摘過。
兩人回到家裡,正好遇上桑景雄從學校回來。
瞧見他們,桑景雄好奇地問:“大姐,二哥,你們今天去縣城,都做了什麼?”
“我們去縣城找工作,走了一天都沒能歇一歇。”桑景雲道。
“你們中午在縣城吃的?吃的什麼?”桑景雄又問。
桑景雲道:“在碼頭那邊吃了個燒餅。”
“燒餅?我也想吃。”桑景雄咽口水。
桑景雲道:“我們是在碼頭買的燒餅,那燒餅都是賣給碼頭上的工人吃的,量大管飽,但並不好吃。
”
桑景雄道:“大姐你哄我呢!燒餅還能不好吃?”
他們家以前吃的燒餅,那都是在縣城買的,用白麵團包了豬油、紹興梅乾菜和白糖,擀得薄薄的,撒上黑芝麻,再貼在爐壁上烤熟,吃著那叫一個香,一股梅乾菜扣肉味兒。
不愛放梅乾菜的,還能放蔥花、豬油、鹽和白糖,這樣的燒餅,同樣好吃。
但今天吃的那燒餅,用的不是好麵粉,裡麵還沒放豬油,不過那麵餅裡放了很多鹹菜,大約是在碼頭做工的人出汗多,需要鹽分,因而口味很重。
“我們吃的燒餅,跟以前的不一樣。”桑景雲道。
桑景雄哼了一聲,不信桑景雲的話。
桑景雲見狀,也懶得搭理他了。
他們進門的時候,桑錢氏已經做好南瓜粥。
她原本是要讓桑學文做飯的,但桑學文大煙癮又犯了,被她關了起來。
瞧見孫子孫女回來,桑錢氏笑起來。
桑元善沒了以後,她一度覺得這日子要過不下去,不知道未來該如何。
但這幾天,桑景雲和桑景英到處找工作,陸盈做針線掙錢,桑學文又被關在家裡……她覺得生活又有了盼頭,若不是要看著桑學文,她都想去租兩畝地種。
沒嫁給桑元善的時候,她可是種地的好手。
“阿雲,你今天沒累著吧?”桑錢氏關心桑景雲。
之前去了一趟縣城,桑景雲就渾身疼,腳上也起了水泡,歇了兩天才好點,她怕桑景雲又累著。
桑景雲自然是累的,一雙腳也很疼,她並不隱瞞自己的身體狀況:“累,回來的時候,我都想讓景英背我了……奶,今天我找到了一個幫人代寫書信的活兒,或許掙不到多少錢,但好歹有個收入。”
桑錢氏詢問起來,桑景雲也就詳細說了說。
“在紙店寫書信,倒是不錯。”桑錢氏覺得這工作還可以。
他們這邊,有些書香門第的大戶人家對家裡的女兒管得很嚴,不過他們這樣做生意的人家,或者鄉下的平頭百姓,並不覺得女人拋頭露麵是罪過,桑錢氏年少時,就家裡家外一把抓。
現在桑景雲找到工作,她心裡就隻有高興,反而是桑景雄撇撇嘴,有些看不上桑景雲的工作。
不過他很快,就顧不上這個,倒是抱怨起晚飯來:“怎麼又是南瓜粥?”
天天吃這個,桑景雄又受不了了。
“不愛吃彆吃。”桑錢氏道,不打算慣著小孫子。
她覺得桑學文變成如今這樣子,都是慣出來的,因而早已打定主意,不再慣著小輩。
桑景雄隻能悶悶不樂地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