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急著給聖上回稟,所以他顧不得大雨行路不便,揚了馬鞭快馬急催在上京近郊的官道上。
他以為如此大的雨根本不會有人在官道上走,所以也沒怎麼注意,隻是當時馬蹄落下的時候覺得有些微的異樣,但也並沒有往心裡去。
在遠去的時候他似乎聽到了隱隱約約的哭聲,同樣是因為雨的緣故,聽得並不真切,所以他連頭都沒有回。
原來……那時馬蹄之下竟然葬送了一個可憐孩子的無辜性命。
千葉喻眼眶微澀。
“牛兒他爹回來看到了路麵上牛兒血肉模糊的身子,傷心欲絕,沒多久也便跟著去了。民婦不過短短時間就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人,你叫民婦也能不怨?丞相大人,你告訴民婦,民婦怎能不怨?”
屋子裡的人本就沒幾個是真心為千葉喻那個外室的孩子死掉而難過的,現在又聽到這個事情,隻覺得是天道輪回,報應不爽。
周氏還在哭,壓抑著的嗚咽的聲音反而更讓人覺得可憐。
千葉看著那個眉眼慈善的農婦,不由覺得若是五年前沒有發生那件事,興許這婦人一家子現在應該過得很幸福。
瞥了一眼千葉喻,發現他像是呆愣住了般,定定的站在原處。
麵對周氏的指責,昔日能言善辯,任何情況下都能處變不驚的丞相大人居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麼。
兩個都是失去了孩子的人,千葉喻那個尚未出生,而且膝下也有兒有女,頂多是傷心一陣,失望一陣。
可周氏,失去的不僅僅是孩子,還有丈夫,生活的希望全然崩塌,潰不成軍。
到底誰可憐?說不清楚。
至少眼下沒人能說清楚,甚至於眼下都沒人能夠站出來義正言辭的指責周氏的所作所為。
說她錯了嗎?
人家不過是為她的孩子報仇雪恨,甚至都做好了一命抵一命的準備。看那哭泣的模樣,估計周氏在做出這些事情的時候心裡並沒有痛快到哪兒去。
說她沒錯嗎?
逝者已矣,殺人償命,天經地義。
誰對誰錯,好像在這一刻沒有了那麼明顯的界限。
相對於眾人的反應,池清的反應就要相對清淺得多,估摸著是在來的路上已經調查清楚過了。
“丞相大人,周氏對此事供認不諱,在下想相府的七姨娘是不是可以不用再軟禁著了?畢竟這事同七姨娘沒有任何關係。”
是同常氏沒關係,有關係的是他。
千葉喻從思緒中回神,對著池清和秦明拱手施禮,“本是家宅之事,沒想到竟然勞駕了二位,在下委實是過意不去,在此給二位施禮了。”
“丞相大人客氣。七姨娘同王妃交好,我們也不過是奉了王爺的命令去調查此事。如今水落石出,還請丞相大人能夠得饒人處且饒人。”
嗬!還真是說不出的諷刺。
算起來,事情歸根結底還是因為千葉喻,當初若不是他,又怎麼會有今日之事?
現在居然要受苦受難的人向這個給予苦難的人求得原諒,不是諷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