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臟軟了一下。
很快, 又鎮定道:“今天真的太晚了, 我怕你休息不好。明天再見, 行不行?”
他慢悠悠地, 像在講價似的:“明天見的話,要見整整一天。”
“好——”她失笑,拉長音調慢慢回他,“一整天,上午到下午, 行了嗎?”
他在對麵電話那端挑起唇角, 點頭說好。
掛了電話,李敏看著鄭意眠:“眠眠, 你知道你倆特像什麼嗎?”
鄭意眠:“什麼?”
李敏咳嗽一聲:“他像隻夾著尾巴的狼, 你是隻壓根沒法分辨他物種的兔子,然後跳啊跳啊, 小兔子還很高興,砰地一下就栽到狼設的坑裡。更可怕的是,你自己還毫無察覺。”
“看起來是在講價,講著講著就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鄭意眠這也才反應過來, “算了, 無所謂,他高興就行了。”
“噢, ”老三吹聲口哨,接茬道, “寵溺哦。”
鄭意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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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梁寓本來說要來接她,但老三一大早起來也要去那條街上買什麼東西,鄭意眠便跟著她一起去了,隻是和梁寓約好在一個標誌性的冰激淩機旁見麵。
那天早上她特意早起,洗了個頭換了身衣服,打扮之後才出了門。
梁寓比約定的時間提前二十分鐘到,抬頭一看,發現鄭意眠已經在前麵等著了。
她今天穿了條櫻桃小白裙,斜背一個四四方方的小白包,靠在冰激淩機旁邊等待,看起來像是剛買過東西,在等號了。
梁寓走到她旁邊,看她捏著那張取貨單,看得很認真。
他低頭:“看什麼?”
她一愣,這才抬頭:“你來了啊。”
又道:“剛剛買了冰激淩,我聽大家說這個可以自己擠,而且味道也很不錯,準備試試。”
話音剛落,店員叫號:“五號。”
她上前去,把取貨單交給店員,彎下身子,開始擠冰激淩。
她一手扶著最上邊的操作杆,一手捏著脆皮,順著冰激淩下滑的趨勢繞圈轉動。
因為認真,她咬住下唇,眼睛一眨不眨,全神貫注在自己的冰激淩上。
好不容易擠完了,她漾出一點兒笑,捧著自己的東西走到他旁邊,張嘴咬了一口。
這味道確實跟以前吃過的甜筒不太一樣,奶味比較足,也很正,更不會過分膩。
梁寓看她吃得很投入,沾了一點到嘴角上,不禁笑問她:“好吃麼?”
他隻是隨口一問,她卻會錯了意,以為他想吃,把東西舉到他嘴邊:“你試試。”
他身子頓了頓,垂眸,低頭,迎上她遞來的甜筒,順著她咬過的地方,咬了一口。
她抬起臉,問:“你覺得怎麼樣?”
他攢出一點笑,看著她,意味不明道:“……很甜。”
鄭意眠未作多想,點了點頭,又咬了一口甜筒,問他:“接下來去哪?”
梁寓不答,反問她:“你想去哪?”
“我都可以,”鄭意眠指指前麵,“那我們邊走邊看吧,反正也沒什麼事兒。”
梁寓點點頭,見這條街上人逐漸開始多了,把鄭意眠往自己這邊攬了攬。
她在後麵專心致誌地吃冰激淩,自然會有跟不上他步伐的時候,眼見著腳步就要落後,她伸手抓住了梁寓的袖子。
他抖了抖袖子,鄭意眠有點失落,以為他不喜歡被人扯著,誰知道下一秒,溫熱的手指穿過她指間縫隙,他牢牢把她的手握在手心裡。
他回頭道:“你安心吃,我帶你走。”
她低頭看著被他握住的手,迷糊地想著這好像是第一次兩個人在大街牽著手走路。
時間和機緣是多麼巧合的東西,曾經兩個人隔著一條街遙遙相望,不過多久,卻牽著手做把彼此前後都安心交付的情侶。
她心裡泛出了一點兒什麼彆的感覺,壓下去,餘光掃到什麼東西,轉過目光——
有個攤位,是拿來打氣球的。
那個攤位熱鬨非凡,大多數都是情侶聚集在那裡,男生想要一展身手給女朋友贏個小禮物,女生則期待著男朋友給自己帶來驚喜。
鄭意眠原本不太感興趣,但是看到一邊懸掛禮物的位置,擺了一張檜木麵具。
麵具帶著一股濃重的古色古香氣韻,鄭意眠靠著圖案沒法兒分辨,隻是猜測道,畫的大概是中國古代某種妖怪。
她下一本長篇畫的是妖,各色各類的妖,因為這麵具跟自己要創作的長篇出乎意料地吻合,她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梁寓發現她的目光往一邊彙聚,放慢腳步問:“怎麼,想去玩?”
“不是,我喜歡那個麵具,”鄭意眠指了指,“我們去問問老板麵具賣不賣吧。”
走到攤位邊,有人正全神貫注地同小氣球作鬥爭,鄭意眠伸手碰了碰檜木麵具的尾端,轉頭問老板:“老板,這個賣嗎?”
老板笑:“真有眼光,這麵具是我自己的私藏,多少人想要都沒拿到。賣肯定是不賣的,不過如果你們能達到要求,這麵具就直接當禮物送給你們了。”
鄭意眠心想說,看這獎品就知道要求得有多嚴苛了,這時候還來挑戰簡直是嫌錢沒處花……
身後的梁寓卻問:“要拿走麵具的話……要求是什麼?”
老板伸手比劃:“四十個子彈,破三十五個球。”
鄭意眠尚且沒說話,圍觀群眾裡有人開口道:“這太難了吧?除了受過訓練的,不然很難到這個水平啊!”
老板聳肩,一副“愛參加不參加”的樣子:“願者上鉤唄,我又不逼你們參加,買賣都是自願的。”
鄭意眠正想拉著梁寓說走,結果他卻在後麵懶洋洋地應了聲:“好,給我四十個子彈。”
鄭意眠回頭看他,有點擔心:“……你能行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梁寓熟練地從老板手裡接過子彈,上膛。
第一顆子彈蓄勢待發,他雙手扶住槍,忽然側頭,壓低聲音附向鄭意眠耳邊:“以後不許質疑我不行。”
鄭意眠怎麼可能聽懂他的話外音,點點頭,妥協道:“好啦,以後不會說你不行了。”
“不是說不說的問題,”梁寓舉槍瞄準,第一彈順利破開一個氣球,他動作輕鬆,仿佛並不處於緊張氣氛中,居然還麵向鄭意眠,把一整句話說完,“不是你不說我不行,是我不會有不行的時候。”
他不緊張,鄭意眠倒是有點兒。
她不太清楚他為什麼一直要糾結這個話題,還在應當一鼓作氣的過程中歇下來,重複闡述自己的實力問題。
她咬唇:“我知道了,你、你安心打吧。”
他勾唇輕笑,在接下來的過程中,動作瀟灑又漂亮,一個接一個地擊中目標。
旁邊聚了越來越多的人來,還有人舉著手機錄視頻,梁寓從容不迫,在還剩最後一發子彈的時候,笑著看向鄭意眠:“試試?”
她一直有認真在數,現在還剩最後一發子彈,而梁寓射中了三十四個氣球,必須再射中一個才算成功。
也就是說,現在的意思是,最後一槍,定成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