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亮起, 嘴唇上的溫熱一觸即離。
梁寓扶住她肩膀, 退開稍許, 睜開眼睛, 一點點地恢複原本站直的姿勢。
鄭意眠就站在燈光下,石化得像是站在這裡的千年雕像。
但是下一秒,她很快裝作若無其事地眨了眨眼,渙散著目光朝前看。
……
一般情況下,大家kiss完都是怎麼做的?她、她現在要做點兒什麼?要說話嗎?
過了一會兒, 她指著前麵的東西飛快道:“你、你看前麵的車瓜馬南看起來還挺好看的。”
“不對, 是南瓜馬車,”她漲紅了臉, 亂七八糟地說, “我們去看看吧。”
梁寓憋住笑,意味深長地道:“……好。”
他才答應, 她卻像是終於能扔開燙手山芋一下,悶著頭就拔腿往前麵走。
他跟在她身後,想拉著她,又考慮到這麼一拉,再配上幾句調笑的話, 她可能會羞到爆炸。
於是, 他又把手收回來,隻是跟在她身後。
他們運氣好, 這次的馬車上沒有人,鄭意眠扶著車梁, 踩著那個小梯子就要上車,梁寓在後麵托著她,手搭在她腰上,一用力就把她扶上了車。
一旦知道了真相,那些往日裡疑雲遍布的事也能一寸寸抽絲剝繭開來。
鄭意眠想起高中那年,她來過這裡,也坐過這一輛馬車。
那次和這次不一樣,那時候圍在這裡的人特彆多,跟在學校門口公交站擠車似的,站在後麵的鄭意眠被擠到最前麵來,還有被人擠上車的趨勢。
她重心不穩,艱難地伸手,想要抓住什麼東西,下一秒,後麵有人狠狠地一擠,她差點摔倒,被人托著手肘扶了一把。
不止這些,其實她在生活裡獲得的幸運,遠遠不止這些。
高三那年,即將高考前,一行人約著去公園裡喂喂錦鯉,說是圖個順遂好運。
站在長長的木橋上,鄭意眠抓著魚食倚在欄杆上往下灑,林盞還笑著打趣她:“你就不用了吧,你運氣一貫那麼好的,總能化險為夷,窘境也有人解救。”
那時候啊,那時候她真的是以為自己運氣好,哪怕周遭環境再混亂,也沒受過什麼大的意外傷害。
原來是這樣,原來其實是這樣。
你所以為的好運,不過是因為有人一直站在你身後,將你保護著罷了。
鄭意眠找了個位置坐下,梁寓很快上來,坐在她旁邊。
馬車裡空空蕩蕩,隻坐了他們兩個人。
車繞著軌道開始行進的時候,鄭意眠問了第一個問題:“你……高中那時候,經常會碰到我嗎?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
梁寓看著她,桃花眼微微上挑了些,想到既然關係都確定了,說這些也沒關係,便道:“是經常碰到,有時候是巧合,有時候是故意。那時候在學校,我無聊,經常在門口靠著看操場,你的生活又總是幾點一線很規律,一來二去,也就差不多知道你哪節課會在哪個地方。”
她也純粹是好奇,又偏著頭問:“那……出去呢,比如橋麵結冰那一次,還有,還有在這裡扶我的那次。”
“橋麵結冰?”梁寓似乎是回憶了一會兒,才道,“那次考試我也去參加了,隻是出來之後看到你在前麵走,人又很多,就站到你身後了。在這裡的那次,是隻知道你們要來這兒,不知道什麼時候,我純粹是無聊路過這裡,想著碰碰運氣,就剛好也看到你了。”
說完,梁寓伸手勾了一縷她的頭發,在指間繞來繞去,把玩了會兒,他又繼續說:“本來想光明正大地追你,但是聽趙遠他們打探說,你很不喜歡被追,也不喜歡生活被打擾,更不喜歡成天以追你為己任的人,我一忍再忍,還是忍住了。那時候怕打擾你的生活,也就隻能做那些不讓你知道的事了。”
鄭意眠笑:“趙遠他們很驚奇吧。”
“什麼?”
“驚奇你和我這件事兒啊,”鄭意眠指著自己,“彆說他們,我自己都覺得還像做夢似的。”
說到這兒,她也笑了:“你還記得你曾經在我們樓上潑水那事嗎?我那時候不知道樓上是誰幫我解圍,理所當然地以為這人就是給我送那麼多東西的人,回畫室把孫宏拉出來,指著你問他你是誰,說你是不是暗戀我……”
梁寓興致略抬:“然後呢?”
“然後孫宏笑了我好多年,說你有多受歡迎有多少人追,還說你就算談戀愛了他都不信,更彆說暗戀了。還給我打比方,說你暗戀我,就跟劉亦菲暗戀他一樣不可能,”鄭意眠捧著臉,“所以後麵很長一段時間,敏敏問我覺不覺得你喜歡我,我第一反應就是否決。”
“為什麼否認?”梁寓笑,“是因為他嘲笑你?還是他說服了你?”
“他說服了我啊,”鄭意眠回憶道,“那時候他跟我說——‘人家這一輩子呼風喚雨乖張慣了,你哪還能指望他有什麼柔腸去做暗戀這碼子稀奇事啊。’那時候覺得挺對的,就頓時那把那些莫須有的念頭都給掐了。”
梁寓挑眉,看著她黑色的發尾在自己指尖來回纏繞:“你們不是經常說有個詞叫反差萌麼?”
“那也不敢想到你身上啊,”鄭意眠頓時一聳肩,又問,“不過,你那時候總是繞著我,生活節奏一定被我打亂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