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一夢千秋(十九)(2 / 2)

與此同時,正在燕子樓頂層準備沐浴更衣的薑戎動作一頓,對下人道:“給我拿來條新腰帶來。”

那下人低聲應是。

白檀洗完澡,換了身乾淨寢衣,將要上床休息時卻突然心中一動,對正要到外間閣子裡守夜的百歲和無憂說道:“你們都下去吧,我如今也大了,夜間用不著你們伺候。”

百歲和無憂對視一眼,麵麵相覷,隻是白檀態度堅持,兩人隻好相攜離開了。

白檀熄了燈,在空曠安靜的臥室內靜坐了會,月色瑩潤皎潔,灑在他俊美的眉眼間。

隨著時間推移,竹製搖椅的陰影被漸漸拉長,白檀喃聲道:“這樣的生活,不知道他會不覺得寂寞……”

長夜寂寂,搖椅的枝椏聲在暗夜中飄蕩開,實在單調。

次日醒來,陪阮白氏用過飯,白檀在書房內苦讀了一日,中間有家分店的管事前來求見,說是有件事很是為難,想討白檀的示下。

白檀放下手中的書,吩咐人上了茶,問道:“到底出了什麼事情?”

這管事四十多歲的年紀,身材清瘦,臉頰乾癟,看起來倒是十分精明,“回公子,鬆少爺方才遣人來店裡,說過幾日便是中秋了,想拿些香包香囊等物送人,小人聽那人的意思,鬆少爺索要的數目恐怕不小,又都挑選著最最頂尖兒的款式,故不敢自作主張。”

白檀了口香茶,愜意地眯了眯眼睛:“你做得很好,以後也如此。回去隻管把那人亂棍打出去,想要空手套白狼,也要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況且,白家這一輩隻出了我一個,哪裡來的什麼鬆少爺,竹小姐的?”

管事眸子中有精光閃過,點頭道:“小人明白了。”

白檀喚來多壽,讓他到流芳閣及各分店走一趟,將這話原封不動地告知諸管事,又派人把管家請了來,隻笑道:“流芳閣近日訂購量大增,管事們頗有些捉襟見肘,府內一應所需,怕是供應不上了。”

管家訝異,提高了聲音叫道:“公子!您這是做什麼,府內眾人都是用慣了香料的,如今突然停了,豈不難過?尤其老爺和花姨娘又是上了年紀的,鬆少爺馬上就要參加會試,夜裡也需焚香提神。再者說咱們本就是香藥世家,倘若連白家都用不上香料,傳出去,彆人還不知怎麼笑話呢……”

白檀的臉色冷了下來,手中茶蓋啪嗒一聲摔回盞上,“你也知道咱們這是白府,一口一個老爺少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這府邸姓了阮。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彆說是花見羞和阮青鬆,就是阮樂正在我這裡也不過是一個外人!想用流芳閣裡的香料?可以,不過,其他人掏多少銀兩購買,你們也須得掏多少,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管家氣得手直哆嗦,指著白檀道:“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風,小人說不過您,我隻去找老爺理論。”

白檀冷笑:“慢走不送。”

隻是這位管家當天晚上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四肢更是酸軟無力,竟連飲食都不能自理。

白檀當機立斷,扶持張媽媽的兒子,阮白氏的奶兄張進忠上位,又一連拔出了阮樂正和花見羞的幾位心腹,通通替換成自己人。

東宮太子妃有孕,不久前剛剛誕下麟兒,太子薑琸後繼有人,奪嫡之爭又多了一份籌碼,現在正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著禮部好好地慶賀一番——因著皇上病重,太子監國,薑琸已然開始有些膨脹了。

阮樂正作為禮部尚書,孩子的滿月禮少不得需要他操持,再加上中秋臨近,往來應酬甚多,眼下已有許多天未回府中了。

這也難怪,阮樂正是太子黨,有此良機,自然要小心討好一二,做事比往常可用心多了。

白檀對張進忠道:“府裡人口眾多,開支也大,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眼看要收秋了,蜀地卻接連降了幾日暴雨,致使數萬田畝竟顆粒無收。同為薑國子民,我們卻不能坐視不理,母親已經帶頭縮減了月例,每日吃穿用度也降了一等,其他人當然也該如此。從今日起,點星齋和鬆竹苑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月例減少一半,而且通通從阮樂正的月例當中扣減。再將省儉下來的錢送到流芳閣在蜀地的分店,囑咐他們開設粥棚,救濟災民。”

張進忠躬身道:“公子放心,我曉得了。”

“哦,對了。”白檀想到一事,又道:“大災過後,必有瘟疫橫生,我會調製一批祛病的香料,讓流芳閣的繡娘們連夜縫進香包,一同送到蜀地吧。”

張進忠敦厚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感動:“公子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因著張進忠從小就在白府伺候,又與阮白氏從小相識,所以倒是慣常叫阮白氏小姐的,這麼多年,竟然也沒有改回來。

不知想到了什麼,張進忠又語氣擔憂地說道:“隻是小姐體弱,平常飲食已經非常簡樸素淡了,再削減的話,如何受得住?不如把小人的月例銀子都免了,也好給小姐添幾道藥膳。”

白檀意味深長地看向他:“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來,豈不是在給我做白工?來日可彆後悔。”

張進忠神色未變:“小人明白,必不會後悔。”

白檀緩緩笑開,作勢施了一禮,脆生生地笑道:“那我替母親多謝你了。”

張進忠慌忙避開,說道:“不值什麼的,公子無須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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