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笑他罪孽累累,肆意妄為,竟也會心存畏懼。
白檀低低一歎:“大丈夫生於亂世,當以天下為己任,帶三尺劍立不世之功,容貌美醜又有什麼關係?”
少年的話像是一把鋒利的彎刀,直直劈開薑戎深藏在心底的陰霾,如醍醐灌頂一般。
他已經身處深淵,自然更加向往光明,白檀的話對薑戎來說等同於救贖。
薑戎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撿到了世間至寶,整個人竟然控製不住地顫抖起來,他大步上前,一把將白檀擁入懷中,嗓音低啞中摻雜著濃烈的悲哀,似哭非哭,似笑非笑,聽得人不寒而栗,“你說的話,我記住了,不過,我希望你也能一字不落地記在心裡,千萬,千萬不要忘記啊……”
否則心底的猛獸出閘,我又該如何自處呢?
對方的呼吸噴灑在自己耳頸,白檀頗為不適地縮了縮脖子,無論是前生,還是現世,除了繈褓之中被阮白氏抱在懷裡,他還從未與人如此親近過,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卻也不曾深想。
白檀大概永遠都不會知道,就在此時此刻他被魔鬼打上了私人印記,注定生生世世,糾纏不休。
白家主母的攬月閣裡響起輕緩的腳步聲,兩排青衣小婢魚貫而入,站在廊廡下,屏息等待著。
西廂房的暖閣內,一個粉雕玉琢,玉雪可愛的孩子靜靜躺在軟榻上,他小嘴微張,雙目緊閉,沉睡正酣,臉頰因為屋內的暖爐而帶上幾分熱意,粉撲撲的,說不出的討人喜歡。
這廂阮白氏洗漱完畢,穿戴整齊,輕手輕腳地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幼子,抿嘴一樂,親昵地撫摸著孩子,柔聲道:“雲奴兒,起床了。”
這孩子從落地那日就開始生病,打小沒斷過補藥,饒是如此也比尋常人要瘦弱三分,將將滿一周歲時更是接連幾日病得人事不知,唬得阮白氏整日以淚洗麵,最後實在沒辦法了,抱著孩子去老父親身邊求救。
白家家主掐指算了半天,歎息道:“這孩子男生女相,命格又太過貴氣,須得取個女娃娃的名字才好。”
於是,便有了雲奴兒這個小名。
床上的孩子眨了眨長如蝶翼的雙睫,雙目張開,琉璃般黑亮清澈的眼珠怔怔地望向阮白氏,迷迷糊糊地喊道:“娘親。”
阮白氏應道:“娘親在。”柔嫩素白的手熟練地掀開錦被,將僅著褻衣的孩子抱入懷中,丫鬟平安立刻將捧在手裡的夾襖遞了過來。
意識漸漸回籠,實際年齡早已成年的白檀臊了個大紅臉,仰著小臉抗議道:“娘親萬萬不可如此,娘親每日管理家務,本就辛苦異常,孩兒不能為您分擔一二也就罷了,怎可再勞累母親?”
聽了這話,莫說阮白氏,就連一眾丫鬟嬤嬤們都禁不住笑了起來,阮白氏的乳母張媽媽直接出聲打趣道:“這才哪到哪啊,公子莫要著急,再過幾年,有您建功樹業,孝敬雙親的時候,到時候還怕不能給夫人掙個誥命回來?再說了,公子如今年幼,夫人慈母心腸,縱然偏疼些也是有的,誰還能說什麼不成?”
阮白氏頷首道:“這話很是,娘親這半生隻得了一個你,白府上上下下都是我兒的,雲奴兒隻管安心。”
白檀看著阮白氏堅毅的神情,麵上露出一個天真的笑容,心裡卻覺得沉甸甸的。
母親啊,這就是他前世心心念念,一直豔羨,卻始終未能見到的母親。
至於他是怎麼從一個一無所有的孤兒,搖身一變成為貴族小公子,這就說來話長了。
白檀這個要錢不要命的,那天在影視城跑完龍套後,夜裡又去一家酒吧做兼職,好巧不巧碰到兩幫人馬火拚,最後不幸成了被殃及的池魚,被人在後腦勺處砸了一酒瓶。
再睜開眼時,白檀已經恢複出廠設置,成了一隻剛剛落地,尚被包裹在繈褓中的奶團子,愉快地吹著泡泡。
旁邊,眉目溫柔的年輕女子雖然臉色蒼白虛弱,卻笑得一臉慈愛,眯著眼睛逗他:“寶寶,娘的寶寶,真乖……”
白檀:天惹,我竟然有媽媽啦?!
這有什麼,隻要跟著我混,保你從今以後吃香的喝辣的,要啥有啥!
白檀艱難地蠕動著身子,圓滾滾的眼睛四處亂瞟,誰,誰在說話?
然而,這話說出口後就變成了“咿呀,咿呀……”
年輕女子語氣幸福地說道:“呀,嬤嬤快看,寶寶跟我說話呢。”
周圍人連忙附和:“可不是嘛,公子真聰明啊。”
腦海當中浮現一個巴掌大小的白狐狸,抱著果子啃得正歡,於百忙之中抽空看向白檀,語氣十分敷衍地說道:“你好,我是學神係統,來幫助你走向人生巔峰,成為人生贏家的。”
這是誰編的台詞,也太不走心了,現在連給小學生看的係統文裡都不這麼寫了好嗎?
人生贏家哪有那麼容易當的。
白檀很上道地問道:“那你接下來是不是該給我發布任務了?”
小狐狸:“啊,對,任務其實挺簡單的,隻要你隨意選擇一種技能,然後達到當前世界頂尖水平,成為該位麵第一人就可以了。”
“如果完不成任務呢,會被人道毀滅嗎?”
小狐狸頭都沒抬:“這我可說不準,看主神心情吧。”
白檀好奇:“你們主神脾氣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