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貴圈真亂(一)(2 / 2)

阮青鬆神色複雜地看著白檀,“你不是最討厭悶熱天氣嗎?為何偏偏今日出來?”

白檀不以為意道:“偶爾改變一下愛好也不錯,比如我原是喜歡調香製香的,若是哪天厭了,讀讀書,寫寫字,也還風雅有趣,你說對嗎?”

阮青鬆心中一驚,冷著臉離開了。

“咱們這位麒麟才子脾氣倒是不小。”白檀打趣地笑了。

阮青鬆很早之前便立誌要走科舉仕途,年幼時就陸陸續續地傳出不少驚世佳作,在京城文人圈裡一直享譽盛名,不到十五歲就取得了舉人功名。

更妙的是這人深諳炒作之道。

須知當年在白檀有意引導之下,阮樂正個老狐狸原本已經注意到阮青鬆的異常之處,從而心生戒備的。

這也難怪,試問,一個本來隻懂調皮搗蛋、大字不識的孩童,突然像變了一個人似的,又是寫詩,又是作文的,任誰能不懷疑?

阮樂正又是狡詐多疑的性格,心裡種種猜測一個比一個陰暗,看著阮青鬆的目光也越來越冷。

阮青鬆察覺到之後,方才醒悟自己一心想要展露才華,贏得阮樂正的全力栽培,卻忘了事出反常必為妖,自己做的確實有些過了。

然而,事情既然已成定局,冒然否認反倒難以自圓其說。

思來想去,阮青鬆定下一條妙計。他先是接連幾日嚷著晚上做了噩夢,夢到有一集獅頭、鹿角,虎眼於一體,尾巴長而粗的怪物追趕著他跑,一邊跑一邊噴火,那火焰直灼燒到他的頸背處,卻又不傷及性命。

流言莫名其妙就從白府傳了出去,眾人都感到驚訝好奇。

直到一日,有位白發蒼蒼的老翰林來府中做客,聽說此事後讓阮青鬆將那怪物畫在紙上,眾人看時隻見那怪物似龍非龍,似馬非馬,正是上古神獸麒麟。

再看阮青鬆一直喊疼的頸背處,果然浮現一個麒麟形狀的傷痕。

那老學士當即驚呼道:“此乃天降神跡,誠愚世侄,你這兒子絕非池中之物,將來怕是要成為麒麟才子!”

世人嘩然,之後卻陸陸續續地相信了這“麒麟才子”之說,否則怎麼解釋阮青鬆前後變化呢?

不過,這阮青鬆倒也心狠,竟能忍著疼痛,夜裡偷偷對著銅鏡用油燈灼傷頸背,還一聲不發,白檀覺得自己真是小看他了。

如今三年一次的會試馬上就要到來,朝野內外議論紛紛,眾人茶餘飯後都在猜測今次誰能夠一舉奪魁,進而在殿試上蟾宮折桂,到時候曲江宴飲、打馬遊街,以後就徹底成為人上人了。

據說,街頭巷尾已經有不少人開始私設賭局,賭今次科舉誰能脫穎而出,眼下正有十位熱門人選,其中風頭最勁的赫然就是麒麟才子阮青鬆。

按照這個世界原來的運行軌跡,接下來可就是阮青鬆靠著背誦的古詩名篇,成功贏得上位者器重,風光無限的劇情了。

隻不過,現在多了白檀這個變數。

嘿嘿,白檀眯起眼睛,樂道:“我一向,最喜歡看戲了。”

方才的警戒與防備,早已耗儘了薑戎最後一點力氣,他伏在地上,掙紮著去看來人,手指摁在佩劍上,像是一隻被逼入絕境的困獸。

眼前的孩子雙頰粉嫩,玉白團子一般,嫩生生的額心生著一粒殷紅的朱砂痣,比觀音座下的童子還討喜幾分。

薑戎聲音嘶啞:“是你。”

士可殺不可辱,倘若發現他行藏的是其他人,薑戎寧願與對方拚個魚死網破,最差也不過是血濺當場罷了。

奈何造化弄人,來者竟然是那位不久前才與他有過一麵之緣的女娃娃,薑戎縱然再如何不擇手段,也不願殺一個懵懂無辜的孩子,更何況還是一個頗得他眼緣的孩子。

思及此處,薑戎心內悲歎一聲也罷,他手指一鬆,頹然躺於地上,雙目怔怔地望著假山洞頂。

這人滿身臟汙,形容狼狽,臉色呈現不正常的潮紅狀態,一雙眼睛卻深如幽潭,血絲密布,帶著濃濃的怨恨與不甘。

那雙眼睛緩慢地眨動幾下,瞳孔漸漸渙散,氣息也弱了下去。

這種時候若是睡過去恐怕就離死亡不遠了,白檀一驚,連忙走過去,蹲在對方身旁,居高臨下地看著他,脆生生地喊道:“醒醒,快醒醒,彆睡!”

柔嫩的桃花帶著清甜的香氣,不屈不饒地在自己鼻尖拂動,薑戎不堪其擾,費儘力氣睜開眼睛,看向處於自己上方的那一張玉雪可愛的小臉。

醒了就好,白檀從香囊中掏出一顆奶白色丸藥,一邊往薑戎嘴裡塞去,一邊卻不得不滿臉稚氣地小聲道:“喂!壞人,你生病了嗎?那檀兒給你吃糖,好不好?檀兒生病時,娘親每次都會喂檀兒吃糖,吃完就不難受了。”

糖?薑戎頭腦昏昏沉沉地想到,現在吃糖可沒什麼用處。

隻是莫說是一顆糖丸,就是□□,他也沒力氣反抗了。

白檀不是真真正正的四歲頑童,這糖丸自然也並非是尋常糖丸,而是當年白家家主,舉全族之力,費儘心力從一位杏林聖手那裡求來配方,用三十一種名貴中草藥研磨調配,製成的養身藥丸,對於氣弱體虛、高熱傷寒、頭疼暈眩等常見症狀都有神效。

不過顧忌白檀年幼,恐他不願服用,白家家主使了個心眼,特意命人在原方基礎上增加蜂蜜、桂花調味,起了個文雅的名字,叫做養身丸,以此哄白檀乖乖吃下。

因此,這藥丸才會聞起來香氣馥鬱甜膩。

白檀當然知道對方現在最需要的應該是延醫問藥,而非吃養身丸,但是現在情況不明,對方這身傷又一看便知另有隱情,還是少惹人注目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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