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貴圈真亂(八)(2 / 2)

白檀的臉色冷了下來,手中茶蓋啪嗒一聲摔回盞上,“你也知道咱們這是白府,一口一個老爺少爺的,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們這府邸姓了阮。我今日便明明白白地告訴你,彆說是花見羞和阮青鬆,就是阮樂正在我這裡也不過是一個外人!想用流芳閣裡的香料?可以,不過,其他人掏多少銀兩購買,你們也須得掏多少,一個銅板都不能少!”

管家氣得手直哆嗦,指著白檀道:“公子真是好大的威風,小人說不過您,我隻去找老爺理論。”

白檀冷笑:“慢走不送。”

隻是這位管家當天晚上就一病不起,躺在床上渾渾噩噩的,四肢更是酸軟無力,竟連飲食都不能自理。

白檀當機立斷,扶持張媽媽的兒子,阮白氏的奶兄張進忠上位,又一連拔出了阮樂正和花見羞的幾位心腹,通通替換成自己人。

東宮太子妃有孕,不久前剛剛誕下麟兒,太子薑琸後繼有人,奪嫡之爭又多了一份籌碼,現在正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打算著禮部好好地慶賀一番——因著皇上病重,太子監國,薑琸已然開始有些膨脹了。

阮樂正作為禮部尚書,孩子的滿月禮少不得需要他操持,再加上中秋臨近,往來應酬甚多,眼下已有許多天未回府中了。

這也難怪,阮樂正是□□,有此良機,自然要小心討好一二,做事比往常可用心多了。

白檀對張進忠道:“府裡人口眾多,開支也大,隻是今時不同往日,眼看要收秋了,蜀地卻接連降了幾日暴雨,致使數萬田畝竟顆粒無收。同為薑國子民,我們卻不能坐視不理,母親已經帶頭縮減了月例,每日吃穿用度也降了一等,其他人當然也該如此。從今日起,點星齋和鬆竹苑上上下下所有人的月例減少一半,而且通通從阮樂正的月例當中扣減。再將省儉下來的錢送到流芳閣在蜀地的分店,囑咐他們開設粥棚,救濟災民。”

張進忠躬身道:“公子放心,我曉得了。”

“哦,對了。”白檀想到一事,又道:“大災過後,必有瘟疫橫生,我會調製一批祛病的香料,讓流芳閣的繡娘們連夜縫進香包,一同送到蜀地吧。”

張進忠敦厚的臉上顯露出幾分感動:“公子和小姐真是菩薩心腸。”

因著張進忠從小就在白府伺候,又與阮白氏從小相識,所以倒是慣常叫阮白氏小姐的,這麼多年,竟然也沒有改回來。

不知想到了什麼,張進忠又語氣擔憂地說道:“隻是小姐體弱,平常飲食已經非常簡樸素淡了,再削減的話,如何受得住?不如把小人的月例銀子都免了,也好給小姐添幾道藥膳。”

白檀意味深長地看向他:“你可想清楚了,如此一來,豈不是在給我做白工?來日可彆後悔。”

張進忠神色未變:“小人明白,必不會後悔。”

白檀緩緩笑開,作勢施了一禮,脆生生地笑道:“那我替母親多謝你了。”

張進忠慌忙避開,說道:“不值什麼的,公子無須如此。”

薑戎聰明絕頂,一聽就明白此中深意,說道:“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白檀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說道:“你隻管去,等到諸事了結,我再請你喝酒賞月。”

薑戎做了個手勢,三名身形相似,黑衣鐵甲,蒙麵佩刀的夜行者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庭院中,齊刷刷地跪倒在地,神態極為恭敬地說道:“主人。”

白檀目瞪口呆:“咦,我喝醉了?怎的出現幻覺了……”說完還忍不住揉了揉眼睛,越揉越是眼暈,“奇怪,這到底是幾個?”

薑戎心生莞爾,扶他坐好,轉過身來,麵對影衛時卻立刻冷了表情,聲音冷冽地說道:“從今日起,白檀才是爾等的主人,他毫發無傷地活著,你們才有可能繼續活下去,明白嗎?”

三名影衛齊聲應是。

薑戎微微揮手,三人像來時一般,無聲無息地離開了,從頭到尾竟為驚動任何人。

白檀盯著幾人消失的方向,驚訝讚歎道:“好厲害!”

薑戎有點不痛快,不輕不重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狀似不經意間問道:“方才那枚玉佩,你很是珍愛的樣子,可是有什麼特殊緣故?”

白檀迷迷糊糊地皺著眉頭,非常苦惱地思索了片刻,“這,這是一位小哥哥送的……”

薑戎放輕了呼吸,“什麼小哥哥?”

白檀軟聲道:“時間太久,記不大請了,仿佛是一位極好看的小哥哥,隻是那以後,卻再沒有見到過。”

薑戎摩挲著自己左側臉頰處的青銅麵具,陷入沉默。

將喝得爛醉如泥的人抱回清風樓,細心安置好,薑戎從白府告辭,回到自己的燕子樓,坐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卻覺得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快樂,隱隱的,還帶了幾分忐忑。

這般患得患失,還是之前那個雷厲風行鐵血手腕的燕子樓樓主嗎?

薑戎心緒不平,難以長眠,夜風送來木芙蓉的香氣,耳邊有柔和婉麗的曲調,似有若無地飄蕩著。

作為近些年剛剛崛起、供文人名士談詩論畫的風雅場所,燕子樓在京城士子間頗受讚譽,但是恐怕很少有人知道,其實毗鄰燕子樓的妙音坊也是薑戎的產業。

不同於一般的煙花之地,妙音坊無論是布置裝修,還是伶人的容貌技藝,都遠勝於其他同類花樓,更難得的是,妙音坊裡的女子大多都是清倌人,賣藝不賣身,其中諸人,或擅長琴箏,或精於蕭笛,或喜歡箜篌,或鐘愛琵琶,不一而足。

因著今夜是中秋,路上車水馬龍行人如織,花街柳巷也比平常要更加熱鬨三分,即便已經是後半夜,來尋歡作樂的人仍然興致不減,高聲點了一首又一首曲子。

薑戎聽得意動,衝窗外吩咐了一句,“把薛妙音叫來。”

薛妙音是薑戎的得力心腹,不但長得花容月貌,明豔動人,一把空靈曼妙的嗓音更是極為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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