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姣好的容貌, 有時並不一定是好事, 就比如白檀, 即使遮掩了五分真容,在慶遠鎮這樣古樸平凡的小村鎮當中, 也有些過去打眼了。
所以, 當深更半夜, 三個賊人偷偷摸摸地溜進小院, 圖謀不軌, 也就在意料之中了。
白檀得了自由之後, 一直想要四處走走看看,遍曆名山大川,雖然覺得慶遠鎮人傑地靈,合了自己的眼緣,但也隻打算小住一段時間, 無意長久逗留, 家裡僅僅置辦了些日常所用的物件,並無貴重之物。
院落窄小,三個賊人又是慣犯, 手法嫻熟, 不過用了盞茶時間就搜尋完畢, 相互對視一眼, 見沒有收獲,本著賊不走空的慣例,竟然動了歹念, 輕手輕腳地朝著臥室內的床榻走去。
其實,早在三個賊人在室內亂翻的時候,白檀就已經醒了,機警地躲在帳子內,神情戒備。
原本,白檀是想大喊救命,召喚救兵,也不需要多少人手,隻要隔壁的關暮雪及時趕過來,就足夠打發這些毛賊了。
然而,白檀不知怎麼的,忽然福至心靈,存了疑竇:這麼大的動靜,以阿雪的身手,不可能全無所覺,而且阿雪正直果敢,但凡他察覺到,就絕不會坐視不理,怎麼會到現在還不現身?
難道,阿雪想借機試探自己?
試問,一個啞巴,又怎麼會出聲示警呢?
阿雪本就認為他與閩南崔府的那場大火有關係,若是再發現他蓄意欺騙,豈不是更加深了幾分懷疑?
白檀越想越覺得有可能,索性也不急著脫困,悄然縮到牆角,默默祈禱。
隨著三個賊人一步步逼近,白檀更加緊張,小心翼翼地屏住了呼吸。
就在三個賊人伸手,掀開帳子的瞬間,一抹雪亮清冷的寒芒乍現,靈巧騰躍於黑暗當中,三下五除二,迅速將三個賊人的右手剁下。
寂靜長夜,頓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慘叫聲,遠遠傳遞出去,驚得周圍住戶家裡,零零星星地亮起燈光。
三個賊人知道踢到了硬茬子,一邊痛得滿地打滾,一邊“祖宗”“阿爺”喚個不停,不住勁兒地求饒,關暮雪冷然道:“不知那些被你們謀害的人,當初又是如何哀求你們的?”
他嫌三人聒噪,嘴裡的話更是越說越不堪,直接用劍鞘一一敲暈了。
白檀悄然抹去額頭冷汗,從帳子裡鑽了出來,眸子彎了彎,淺笑著衝關暮雪點了點頭,又做了感謝的手勢。
“舉手之勞罷了。”關暮雪並不居功自傲,淡淡揭過這個話題,還溫和叮囑了兩句,“一個人出門在外,應事事當心。”
夜深人靜,一些細微的聲響都變得清晰起來,方才三個賊人躡手躡腳地靠近白檀小院時,關暮雪第一時間就意識到不對勁,他雖然還未理清楚一個月前,白檀究竟為何出現在崔家附近,但關暮雪對此人卻並無多少惡感。
何況,即便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遇到此類打家劫舍的事,也不能坐視不理,白檀與關暮雪好歹有過幾麵之緣。
但,正如白檀所猜想的一般,關暮雪來到小院後,見三個賊人翻箱倒櫃,暫時沒有傷害白檀的意思,就有心利用此事,確認一下白檀是否真的口不能言。
左右關暮雪一直守在窗外,也不會當真放任這三個賊人得手,輕鬆離開。
如今看來,他好像想多了。
或許,一切果真隻是巧合?
天際高懸一輪圓月,清輝從關暮雪進來後,未來得及關閉的隔扇灑落,關暮雪是習武之人,幼年急於求成時,經常一個人躲在房內,熄了蠟燭,繼續練功,視力不知道比白檀這個常年伏案算賬的人要好多少,對黑暗的適應能力也異於他人。
借著這一抹朦朧月色,關暮雪仔仔細細地打量著白檀的麵部,確實與白天所見沒有不同,表情神態處處自然,辨識不出易容、改扮的痕跡。
所以,這就是白檀最真實的樣子?
這事鬨得大,到底驚動了官府,附近的更夫幫忙報了案,找來夜間值守巡邏的捕快,將三個賊人押走。
經驗老道的捕快去除三人臉上的偽裝,認出他們竟是四處流竄,為非作歹多年的一夥兒匪徒。上頭原派發了海捕文書,可惜屢屢折戟沉沙。如今終於落了網,不說替百姓們解決了一大隱患,大家睡覺都香甜了幾分,就連官老爺也添了一項傲人政績,皆大歡喜。
如此一來,誰也顧不得追究白檀一個文弱清雅,手無縛雞之力的人,是如何擒住三個賊人的,紛紛拿了自家的雞蛋、糕餅感謝他。
隔天,關暮雪再次來到小院時,白檀恰好汲了一桶山泉水,正頗有閒情逸致地烹茶呢。
庭院裡種了一株合|歡樹,葉子密簇簇地,一片翠綠,此時臨近花期,已有寥寥幾朵開放,花色由白及粉漸變,絨乎乎的,在枝葉間藏頭露尾,十分可愛。
樹下置了石桌、石凳,白檀點了爐子,用紫砂壺具,慢悠悠地沏了茶,遞給關暮雪一杯。
茶色清透,芳香四溢,一口入喉,唇齒留香,實在是無上的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