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劍道高手將斬月劍拿在手上時,冰冷無機質的眼神又添了一分清明,隱約對上古大戰有所記憶,卻謝絕了於文樸的好意,隻願留在尋仙宗,做一無職無權的閒散之人。
晝夜茫茫,烏飛兔走,幾百年光陰倏忽而逝,尋仙宗的掌門一代代隕落,一代代更換,新舊交替之間,唯有老祖瑤光仙君曆經盛衰,寵辱不驚,淡看滄海桑田。
不過,話說回來,瑤光仙君的存在,對尋仙宗來說,其實就宛如定海神針一般,正是因為有了他,不論其他各門各派如何明爭暗鬥,幾番覆滅坍塌,尋仙宗永遠屹立不倒。
因此,尋仙宗上至日理萬機的掌門,下至打掃門庭的童子,都對瑤光仙君畢恭畢敬,崇拜仰慕不已。
眾人在蕭道宗的帶領下,整整齊齊地來到落雲峰後山處,剛一接近,就被磅礴強大的威壓,震懾地心頭一凜,麵色不由更加肅穆,規規矩矩地垂下頭顱。
兩扇厚重玄色石門緩緩開啟,有人玉冠道袍,廣袖博帶,手持拂塵,衣袂飄飄地走了出來。
蕭鸞,字璧人,尊號瑤光,儀容清雅,目無下塵,其仙姿逸貌,恰似冰雕雪塑,皎皎若寒夜明月,皚皚若山巔白雪,非昆山醉臥,玉山傾倒難以形容一二。
當時是,蕭鸞冷冽鳳眸微微一掃,淡然道:“吾已知爾等心意,且先退下吧。”嗓音乾淨空靈,泠泠如碎玉,又似大珠小珠,濺落玉盤。
長老們齊齊應了聲是,躬身離開,唯有蕭道宗留了下來,陪著瑤光仙君閒話。
未幾,蕭鸞同他道:“此次大選,我欲收一親傳弟子。”
蕭道宗既驚又喜,連聲道了幾句好,稍稍冷靜下來,又覺得此言此舉,大異於瑤光仙君素日冷漠淡然,萬事不理的樣子,遂疑惑道:“老祖怎麼突然想要收徒了?”
蕭鸞道:“卻也不算突然,三百年前我曾算得一卦,卦象顯示我命中合該有一徒,也該有一劫,如今,我參悟天道運行,劫數就要應驗了。”
他雖說得輕描淡寫,好似閒言碎語一般,但“天劫”事關重大,一個不慎,輕則心神受損,重則直接隕落,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名噪一時的風雲人物,折在天劫上麵,蕭道宗可不敢掉以輕心,聞言連忙關切道:“那依老祖看來,這一徒一劫之間可有什麼聯係?若有,不如乾脆彆……”
話未說完,蕭鸞眸色幽深如潭,靜靜地望了過來,隻一個目光,就成功讓蕭道宗閉上嘴,自悔失言,暗自懊惱到,自己方才那話雖出自好意,但未免太過小瞧瑤光仙君,直把他看做是膽小怕事的鼠輩了,也難怪瑤光仙君不悅。
蕭鸞性子清冷,恃才傲物,對這所謂避無可避的天劫,仍然渾不在意,心道若這一徒一劫之間,果真有莫大乾係,那這徒弟我蕭鸞非收不可,倒要看看,天道又會降下什麼劫難?
蕭道宗抿了抿唇問道:“既然老祖心意已決,不知您想要收一位什麼樣的弟子?”
蕭鸞獨來獨往慣了,雖然寄名在慕遠宗,但實則很少插手任何事務,宗門中的人,個個矮他幾個輩分,但凡見麵,也都是客氣疏離的,難以生出親近之心,就連落雲峰上,也一向不許旁人隨意進出,隻有二三傀儡木偶,充作日常持帚灑掃的仆役。
故此,蕭鸞活了上千年,於人情往來上無牽無掛,猛然要收一名弟子,心裡其實也無甚詳細打算,自覺與要煉一法器,要購置靈草靈藥,沒丁點不同,總歸都是修煉需要罷了,他想了想,傲然道:“我蕭璧人的弟子,必得是人中龍鳳,這次宗門大選,最後獲得魁首的弟子,你帶他來見我。”
蕭道宗暗暗思忖,大選時前十關都是入門級,長老們一般隱於幕|後靜坐觀望,越往後難度依次遞增,各座主峰的長老,才會給出中肯點評,然後根據自身功法特點,有針對性地尋找合適的傳人,偶爾也會主動出手考校一番。
等到一旬過後,選拔弟子的儀式逐漸進入尾聲階段,依據每人得分高低出具排行榜,而這些人當中,僅僅隻有前十名有資格拜入掌門或長老門下,剩下的人少部分留在內院,大部分派到外院,修煉之餘,還要負責做一些粗活。
蕭道宗為人謹慎,怕萬一出了紕漏,就下定決心,屆時,他便鬥膽將老祖請過去,將前十名弟子一並看過,以免瑤光仙君那命中注定的愛徒,一個失手,未能斬獲第一名,也能多些備選項,總歸是順帶手的事,也不需耗費什麼。
兩人三言兩句商定下來,蕭道宗正要告退,卻見得他坐下首徒李玉明,慌裡慌張地禦劍飛來,隔著尚有一段距離,便高聲道:“啟稟瑤光老祖,掌門,主峰後山秘境,方才突然金光大盛,封印好似有鬆動的跡象!”
作者有話要說: 瑤光仙君一臉嚴肅:我這一生,都將活在不斷立fg,不斷打臉的過程中,彆問,問就是不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