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如此這般的說定,帶著備選弟子,浩浩蕩蕩地來到落雲峰。
可憐堂堂瑤光仙君,主殿被鳩占鵲巢,倒將他這正主趕了出來。蕭鸞也不惱,到了院內練一段劍術,得了蕭道宗的飛鶴傳信後,不甚在意地應了。
蕭道宗等人趕到時,蕭鸞已經收了劍,端坐在曉月清輝閣等待。
落雲峰上的這處院落占地麵積極廣極大,囊括了作為寢殿的含光殿,以及供主人會客宴飲的曉月清輝閣,角樓偏僻處,還有一些零星的洞府和木屋,以備不時之需。
蕭道宗等人齊刷刷向蕭鸞見了禮,得了允準後,分散在蕭鸞兩旁落座,幾十名備選弟子站在下方,戰戰兢兢地同蕭鸞問好,一個個都心存希冀,渴慕得到瑤光仙君的垂青。即便不能,此行有幸見得瑤光仙君的真容,出去也足以吹噓許久了。
蕭鸞已知事情的來龍去脈,不以為意地分出一縷靈力,輕而易舉地拂去戚懷商的抵抗,鑽入血脈之中,隨著血液流通運轉一周,淡淡道:“已是開光後期?即將突破?”雖是問句,含義卻已有九分篤定。
直到蕭鸞撤去靈力,散了周身渾然天成,讓人心驚肉跳、不可逼視的威壓,正自咬牙忍受的戚懷商隻覺胸口巨石霍然挪開,整個人陡然鬆快起來,他抿了抿乾澀發緊的唇瓣,道:“是,我已是開光後期。”
一個無名之輩,也敢在瑤光仙君麵前,自稱為“我”?
眾人紛紛側目,對戚懷商如此自傲自負,微露不滿。
唯有蕭鸞聽若未聞,徑自道:“看來,你以前有過一番奇遇,否則,不可能在掌門和各位長老麵前,成功隱藏實力。”
從進入最後一關的試煉叢林開始,戚懷商還是那個黝黑瘦弱,發育不良的少年。但他身上,卻隱隱有什麼地方不一樣了。即便麵對的是九州大陸當之無愧的第一人,戚懷商也儘量維持住了自己的從容和體麵。
他身上展現的,是一種不卑不亢,自尊自愛,同時又隱隱有種看透世事的深意,還有莫名其妙的優越感。
戚懷商看著蕭鸞,心道:原來這就是被譽為仙人之姿,玉質金相的瑤光仙君,果然儀表堂堂,威嚴不凡。
可是,那又如何呢,蕭鸞再強大,也不過是一個書中人物,一個被人操控擺布的紙片人罷了。或許,他們這些人的存在,最大的作用,就是成為他戚懷商的踏腳石,托著他走向更高更遠的地方。
是的,戚懷商如此堅定地相信著,因為無數本草根逆襲、修仙問鼎的,就是這般明明白白地告訴他的。
蕭鸞玉冠白衣,神色無悲無喜,淡然道:“試煉之事,我已儘知,戚懷商此舉雖不夠光明磊落,但比試過程中並未使詐,就連之前的所有關卡,此人亦能輕鬆控製結果,爾等輸得不冤。”
瑤光仙君都如此說,其他人聽了,總算放下心底成見,重新審視戚懷商,將層層選拔經過,從頭到尾細細思索一遍。這才明悟,從一開始,戚懷商就在扮豬吃老虎。否則,他不可能那般精準地每次都出現在排名的最後。既要最大程度減少他人的敵意和針對,又要確保自己不出局。這當中的分寸拿捏,可比一往無前地奔著第一名去難多了。
戚懷商嘴角緩緩勾起,有些得意地笑了。從他意外穿越,然後摔落懸崖得到一批法寶開始,戚懷商就知道,自己以後的人生會是什麼樣子。
現在,所有事情都儘在掌握。
然而,不等戚懷商行拜師禮,蕭鸞忽然搖頭道:“但,我不會收你為徒。”
戚懷商笑意頓時僵在臉上,愕然道:“為什麼?”
是啊,為什麼呢,你明明都看出來,我深受天道厚愛,運勢強盛……
蕭鸞直視戚懷商,冷然道:“我不喜歡你的眼神,那種萬物皆如螻蟻,唯我獨自存在的感覺,實在太讓人討厭了。奉勸你一句,無論你到底從何而來,九州大陸自有它的運行法則。”
戚懷商悚然一驚,第一次切切實實地感受到慌亂,“你,你知道,我……可是,那你更該明白,讓我成為你的徒弟,絕對不會辱沒瑤光仙君這個尊號,甚至會給您增添新的容光……”
“不必。”蕭鸞俯視著他,嗓音清冽縹緲,似真似幻,眼神洞若觀火,彆有深意道:“假作真時真亦假。但願你,不會迷失在自己的夢裡。”
戚懷商心神震蕩,如遭雷劈,完完全全地愣在那裡,久久醒不神來。
從方才開始,眾人便聽得雲裡霧裡,似懂非懂,見得兩人對話告一段落,蕭道宗才道:“這麼看來,無人適合老祖心意,您不打算收徒了嗎?”
心道前幾天,您不還說“我蕭璧人的弟子,必得是人中龍鳳,這次宗門大選,最後獲得魁首的弟子,你帶他來見我”,怎麼又要出爾反爾了呢?
蕭鸞顯然也想到自己的豪言壯語,道:“收徒之事,不必急於一時,我……”
恰在此時,一道乾淨空靈,帶著幾分軟糯之意的聲音遠遠傳來,歡喜地喚道:“師尊!師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