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高大的香樟樹亭亭如蓋, 鬱鬱蔥蔥, 滿目清爽綠意。
白檀蹲在石頭邊, 吭哧吭哧地漂洗白布,用茶藍、蓼藍、馬藍等物, 交替著染出層次漸變, 深深淺淺的緋紅色。
山中霧氣繚繞, 遠近山峰, 層巒聳翠, 蕭鸞外出獵了小型野獸, 又捉了兩條魚,臨溪支起火堆,就著各種孜然、胡椒粉等調料烤了,香味順風飄出十裡去。
辛勤勞作的白檀忍了忍,很有骨氣的繼續工作, 但他那不受控製, 時不時往後溜的視線,卻無疑暴露了主人的真實想法。
白檀抿了抿乾澀的唇瓣,心道蕭鸞是魔鬼嗎?竟然故意用美食計誘使自己上鉤, 而且, 也不知道他到底抓了什麼妖獸, 鮮香的味道簡直饞哭隔壁老人和小孩。
這他媽誰頂得住啊?
白檀肚子咕嚕嚕響了一陣, 聲音囂張得很。以蕭鸞的能力,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動靜,但他卻選擇了默默無視, 老神在在地給烤串翻麵,偶爾撕下一塊,慢條斯理地吃了,表情愜意而享受。
好氣哦,怎麼能一個人吃獨食呢?
白檀將漂染好的布匹攤在乾淨石頭上,慢吞吞地挪過去,控訴道:“師尊,你不是早就已經辟穀了嗎?”
蕭鸞微不可見地笑了笑,淡淡道:“這些俗物雖然對修為並無助益,但是實在美味得很,食色性也,師尊也不能免俗。”簡簡單單幾句話,卻似藏有無窮深意。
白檀捏著衣角,心想:我都表現得這般明顯了,師尊怎麼還不邀請我?他哦了一聲,磨磨蹭蹭地往洞府內走,每走一步都像是在割肉。
“等一下。”蕭鸞終於良心發現,開口喚住白檀,若有所思地問道:“為師記得,你這些時日,好像隻喝了幾次稀粥?”
白檀雙眸亮燦燦的,點頭如搗蒜:“嗯嗯嗯。”
蕭鸞拖長了音調應了一聲,然後在白檀暗含期待的目光中,要笑不笑地說道:“那就——再餓兩天吧。”
白檀:“!”
聽聽,聽聽,這說得是什麼話?
蕭鸞笑著繼續補刀:“等到你成功適應這具身體,手腳運用靈活自如,才能吃這些,否則就一輩子都喝稀粥吧。”
白檀氣呼呼地回來洞府,不情不願地打坐冥思起來。
他一離開,蕭鸞就丟開手裡的食物,端坐在一塊巨石上,將山林中充盈靈氣,引導著傳送到白檀身邊。他本就不重口腹之欲,餐風飲露,早已是常態,哪裡是真想填飽五臟廟,不過是知曉白檀做事散漫,在求仙問道方麵,尤其懶散,故意用這種方法,激一激白檀。
從本心而言,蕭鸞也不願白檀食不甘味,頓頓隻能喝粥,但他現在剛剛寄生到白玉雕像內,一切相當於從頭再來,了不起也就是起|點比旁人高了些,本質上形同□□凡胎,吃那些油膩辛辣之物,未必克化得動。
天巧閣雖然由白檀一手創辦,但日常運行,並不需要白檀時時盯著,他以前培養了幾位能工巧匠,充作頂梁柱,又雇了敦厚可靠之人做掌櫃。這些大凡也都是修道之人,隻不過都是無門無派,資質下乘的散修,對飛升成仙並無太多執念,有足夠多的時間和精力,打理生意。另一方麵,他們無依無靠,在九州大陸根基淺薄,許多地方還要仰仗尋仙宗,所以對戚玉商這類名頭響亮的尋仙宗弟子,頗為忌憚,不敢起旁的心思。
因此,即便白檀暫時離開一段時間,天巧閣也能運轉如常,除了傳說中那由神秘閣主親手特質的法衣法器,目前缺貨之外,並未產生太大影響。
白檀很早之前就認真分析過自己的情況,性格使然,他本身沒有太強的勝負欲,不適合劍修、拳修等“以武證道”的路子,反而對煉器一途有點心得,乾脆就揚長避短,做一個純粹的“生活玩家”也挺好,起碼不愁錢花。
所以,白檀每日修煉之餘,也擺弄一些小玩意,隻當是打發光陰,總比師徒兩人,默然靜坐來得好。
自蕭鸞將白檀帶走後,戚玉商留在天巧閣,幫白檀處理了餘下瑣事,然後尋著蹤跡來到這山中。彼時,白檀剛剛脫胎換骨,紅塵紛擾,不利於清修,白檀情況尚不穩定,蕭鸞不肯放他離開。戚玉商就充當了信使,在天巧閣和山林中往來。
鑒於白檀已經還陽複生,蕭鸞這十年間掠奪的奇珍異寶,自然全都沒了用武之地。戚玉商就祈請蕭鸞賜還,蕭鸞最近人逢喜事精神爽,格外好說話,儘數給了戚玉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