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孤島驚魂(四)(2 / 2)

陸鄉習慣性地挑起長眉,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眼睛裡還藏著小勾子的青年,好像略微有點潔癖呢,一天到晚動不動就要洗手洗臉,而那個給他端來熱水的人,不但對白檀十分了解,似乎還很是愛護他呢。

這種天氣都不舍得讓他用冷水,不是愛護又是什麼呢?

陸鄉站在窗前,看著院落裡忙前忙出的葛嬸,以及饑腸轆轆,喊著要趕快吃飯的學生們,臉上漸漸浮現了一抹神秘莫測的笑容。

這座小小的島嶼上,似乎隱藏了許多秘密呢。真是太有意思了。

島上菜蔬種類比較少,午飯稱不上多豐盛,但勝在綠色純天然,都是農家人自己種植的青菜、豆角、土豆、茄子等物,配上一隻肥嘟嘟的走地雞,一隻大白鵝,再加上葛嬸的巧手烹飪,滋味十分鮮香誘人,是大城市飯店裡濃油重料的外**不了的。

害怕這群孩子剛剛過來,有什麼短缺的,村長汪有福特意留下作陪,對白檀等人道:“昨兒晚上你們到的晚,我估摸著大家都累壞了,就沒有好好陪你們說會兒話,今天中午這一頓,就當是接風洗塵了。”

學生們客氣了幾句,即使嘴上不說,心底原本也有些瞧不上飯桌上那疙疙瘩瘩的窩頭,顏色暗沉的棗花饅頭,誰知道白檀毫無心理障礙地拿起來就啃,沒幾口就完全下了肚,還玩笑道:“快吃啊,你們再不吃,我可就吃完了。”

光風霽月,神仙真人一般的白學長,理應餐風飲露,不食人間煙火的,怎麼能吃這麼粗鄙簡陋的食物?

柯黛黛默了一下,不大讚同地盯著白檀,總覺得自己心目中高潔脫俗的白檀學長,人設有些崩塌。

季朋探手一抓,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含糊不清地說道:“哎哎,還彆說,這飯還真香。”

有了白檀和季朋這兩人的帶動,其他人也陸陸續續拿起筷子,先是試探性地嘗了一下,緊接著就越吃越快,暢所欲言起來。

除了主食和菜肴,葛嬸還給大家準備了月季花茶、月季糕餅,等眾人吃到收尾階段時,恰到好處地端了出來。學生們這回學了乖,也不管這些食物好看不好看,反正指定好吃,一哄而上地爭搶起來。

汪有福欣慰地磕了磕煙杆,對葛嬸說道:“葛嬸子乾得不錯,回頭給你漲工資啊。”

葛嬸局促地笑了笑,擺擺手進了東南角單獨設立的廚房。

注視著葛嬸單薄瘦弱的背影,汪有福不知怎麼就感歎了一句,“這個葛嬸子命苦啊。”

學生們正吃飽了沒事乾,有一口沒一口地喝著花茶,聞言,好奇心旺盛的莫小北就道:“汪叔,這話是什麼意思啊?”

汪有福往廚房方向看了看,見葛嬸埋頭乾活,完全沒有注意這邊,就壓低了聲音道:“葛嬸子原來不姓葛,她是我們村葛富貴家的童養媳,從小就跟著婆婆、丈夫一起討生活了。她那個婆婆呢倒是個好的,一直拿葛嬸子當親生女兒似的看待。但那葛富貴忒不是個東西,養花賣了點小錢就不學好,揣著家裡兩個女人流血流汗掙得辛苦錢,到岸上快活,吃喝嫖賭什麼醃臢事都乾。”

季朋插嘴道:“葛婆婆不管管他嗎?”

汪有福歎氣道:“管?拿什麼管?葛富貴就是個混不吝的,喝醉了天天耍酒瘋,逞威風,打得自己親娘、老婆身上一點好皮兒都沒有。”

柯黛黛蹙眉:“為什麼不報警呢?”

汪有福一副被噎到的模樣,語塞半晌,才搖頭道:“女娃娃也太天真了,我們這犄角旮旯的小地方,女人家出去一趟可不容易,再者說,清官難斷家務事,葛富貴犯得又不是什麼天理難容的命案,頂多關兩天教訓幾句就給放了。”

一旁靜默許久的陸鄉涼涼接口:“然後,等到他出來,葛嬸子和葛婆婆的日子就更難過了。”這些事他見得多了,猜都能猜到事情始末。包括眼前這個憨厚淳樸的老村長,為什麼說這一番話,其實本心也不是為了單純的八卦,而是為了激發眾人對葛嬸的同情心,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三個月內,就算葛嬸有什麼失誤之處,同學們也會多些寬容。

季朋生氣地捶了捶桌子,激動道:“這也太氣人了!還有沒有天理了?連自己老娘、老婆都打,算什麼男人!”

就連圓臉圓肚,有些嬰兒肥,一貫好脾氣,喜歡做和事老的杜元書也不滿道:“我最討厭打女人的男人了。”

汪有福道:“好在老天爺還是有眼睛的,這不,幾年前葛富貴酒後失足,一不小心掉花田邊的化糞池裡了,嘿嘿,大家都拍手稱快,說是葛富貴的報應來了。也是從那以後,沒了葛富貴這個窩囊廢的拖累,葛嬸子家裡家外一把抓,又侍弄花苗,又照顧婆婆,日子才慢慢過得有點人樣。”

莫小北長長地舒了口氣,拍著胸口道:“還好還好,是個喜劇結尾,不然,我非憋一肚子悶氣不可,等會可就睡不成午覺了。”

吃飽喝足,萬事無憂,在暖洋洋的陽光下,白檀靠在椅背上有些昏昏欲睡,迷迷糊糊間留意到陸鄉的目光,脊背上如同被針紮了一下,立刻清醒大半,困惑道:“怎麼了?我臉上沾飯粒子了?”

陸鄉望著白檀慵懶閒適的模樣,漫不經心地說道:“沒什麼,隻是覺得你對這個故事一點都不感興趣,就好像——以前聽過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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