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小寧?”想到那個被自己逼迫得無路可走, 喪失求生**的內向男孩, 孫文宇再傻也知道, 自己今天恐怕在劫難逃,他渾身亂顫, 抖似篩糠, 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拚命喊叫道:“陸鄉!陸鄉!救救我!求你了……”
陸鄉皺起濃黑劍眉, 心底有一絲猶豫。說實話, 孫文宇這家夥確實不是個東西, 人麵獸心,仗勢欺人,陸鄉自己每回見了孫文宇都沒個好臉色,但要眼睜睜看著他死在麵前,良知上難免會有些接受不了。
更何況, 孫文宇死不足惜, 但是孫家可不會善罷甘休,而白檀本身又藏著一個驚世駭俗的秘密,萬萬不能暴露在人前, 陸鄉也不願看到白檀雙手染上鮮血……
於是, 在孫文宇痛哭流涕, 隱含著一抹希冀的目光下, 陸鄉上前一步,對白檀開口道:“冷靜一點,殺人可不是鬨著玩的, 為了逃脫法律的製裁,整天東躲西藏,如喪家之犬,就為了這麼一團爛泥狗|屎般的人,值得嗎?”
孫文宇點頭如搗蒜,含糊不清道:“對對對!”絲毫不介意,自己就是陸鄉口中的爛泥和臭狗|屎。
誰知,白檀聞言淺淺一笑,風輕雲淡地說道:“陸大偵探真是正義感爆棚,不過,這個世界並不是非黑即白,也沒有那麼理想化。你看看這裡,長青島與世隔絕,交通不便,任何製度到了這裡都形同虛設,一百多年前,我帶著第一批孩子到來的時候,它還是一處沒有人煙的蠻荒之地。沒有朝堂,沒有官府,自然也沒有隨之而來的盤剝壓榨!沒有階級固化和歧視冷漠!我們坐在一處,有商有量,說說笑笑地定下島上一切規則。或許,你會嘲笑我喪心病狂,但是,讓我來告訴你一個事實,陸大偵探,這百年間長青島上所有人兢兢業業,仁孝友善,永遠都是一派祥和,其樂融融。這樣的世外桃源,難道不好嗎?”
陸鄉抬頭望去,島民們自動自發地圍攏在白檀身後,呈眾星拱月之勢,將他牢牢護衛在中間,他勾唇笑了笑,眸子中平添一股苦澀之意,陸鄉明白,自己現在說得越多,等會兒活著走出去的機會就越小,但人生於世,總該有些事堅持始終,不忘初心。
“其實,並非沒有出現過‘反叛’吧?”陸鄉眯起眼睛,嘲諷地笑道:“你忘了葛富貴嗎?”
實習生們聚在一處,相互以同學的身體為支撐,艱難地昂起頭顱,屏息斂聲,緊張地時時關注場內形勢變化。聽到陸鄉猛然提起“葛富貴”這個名字,莫小北想了一會兒,弱不可聞地說道:“葛富貴?那,那不是葛嬸子的丈夫嗎?”
眾人剛來島上不久時,汪有福特意介紹過葛嬸子的家庭背景,其中就不經意間說起葛富貴,大家隱約記得,葛富貴似乎是一個吃喝嫖賭,五毒俱全,十分無賴混賬的男人,簡直是一無是處。
陸鄉道:“村長說葛富貴是酒後失足,掉進化糞池裡死的。可是,因為化糞池異味衝天,在建設時,有意避開了居民區和島上幾條主路線,一個喝醉酒的人,能不能走那麼遠的路先不說,隻看化糞池的深度,想要淹死一個成年男人就不容易。當然了,幾率的事誰也說不準,時隔多年,我也沒有任何證據。但是,仔細想一想村長當時說的話,大意是葛富貴這個累贅死了,大家都很開心,沒了他拖累,葛嬸子和葛婆婆才終於過上了像樣的日子。怎麼樣,有沒有覺得細思恐極?”
莫小北等人倒吸一口涼氣,禁不住瑟瑟發抖,“你是說,葛富貴有可能是被他們合夥弄死的?”
陸鄉點點頭:“這一切原本隻是我的猜測,但是,後來蔣南娜掉入花肥堆,險些被悶死在裡麵,我突然警覺起來,難道你們不覺得,蔣南娜的遭遇和葛富貴有些像嗎?”
村民們麵無表情地聽著陸鄉高談闊論,隻戒備地拿著鏟子、鋤頭一類的農具,一言不發地待在白檀周圍,等待他發號施令。
文瀟瀟苦苦思索,語速極快地說道:“化糞池、花肥堆……都跟排泄物有關……我知道,有些連環殺人案的凶手,行事軌跡總是高度一致,他們總會選擇同樣的手法……”
“不錯。”陸鄉環視村民,他們看起來淳樸憨厚,熱情好客,一副老實巴交,不善言談的模樣,任誰能想到,村民們會做出殺人行凶之事?
陸鄉道:“如果我們嘗試著去還原村民們的心理狀態,你會發現他們的心思其實很好猜。我以前曾聽人說過,這種高度封閉落後的地方,居民往往非常團結排外。他們一代代繁衍生息,秉持著花神交代的信條,決不允許任何邪惡思想的產生。村民們並沒有偽裝,他們確實勤勞善良,認認真真地經營著自己的生活,但相應的,他們也接受不了‘叛徒’的存在。‘物資十分珍貴,絕對不可以浪費’的觀念世世代代深深鐫刻在腦海當中,就如同他們對花神的忠誠一樣,不能動搖,不能質疑。因為物資珍貴,所以每天不務正業,酒囊飯袋一般的葛富貴犯了眾怒,死有餘辜。而你們選擇將人扔在化糞池內,也是想讓他變成肉泥,埋在花木下麵,物儘其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