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孩經曆過幾次,就由衷感到害怕,再也不敢長時間不吃東西了。他把這一條認知,牢牢鐫刻在腦海,以至於看到白檀出現類似反應,即便心疼食物,也還是將珍藏的肉塊拿出來給白檀吃。誰知道他好心好意地將儲備糧貢獻出來,這隻大號的“儲備糧”還不樂意下口!
白檀一臉抗拒地看向狼孩,調動身體的每一個細胞,向狼孩傳達著自己“十分感動,但是必須拒絕”的堅決態度!
狼孩試探性地將肉塊往白檀那邊推了推,見他立刻就捂著鼻子退避,隻好拿了回來,珍視地撿起來,放入口中,嚼都不嚼,三兩下就吞吃入腹,臉上應景地浮現出饜足,粘稠血水順著嘴角往下滴。
白檀又忍不住開始惡心,他知道自己阻止不了狼孩,畢竟看他動作嫻熟自然,一派理所應當,想來這樣的生活已經過了許久,更甚至是從有記憶起就是這般了,那麼以狼孩的世界觀來說,這樣茹毛飲血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根本不可能因為一個陌生人的三言兩語,就改變自己的習慣。
唯一的辦法,還是應該言傳身教,潛移默化。
看狼孩的表現,像是一個精明有主意的,若是他發現加了調料的熟食,比生肉要好吃,白檀就不信,狼孩還會固執己見。
到時候,兩種肉擺在一起對比,傻子都知道怎麼選。
白檀想了想,從隨身攜帶的旅行包裡,好容易翻出來兩塊壓縮餅乾,將就著吃了,好歹補充了點體力,然後又抽出一件條絨大褂,搭在身前,乾脆眼不見心不煩地閉上眼睛睡覺。
再醒過來時,天色已經完全黑透了,山洞裡更是伸手不見五指,狼孩不在,洞口被一塊巨石堵了,堪堪將山洞口卡了個滿滿當當,隻在最上方留了巴掌寬的一個通氣口,寒風順勢呼嘯著湧入。
山裡溫度低,即便已經進入春天,夜裡也是寒意徹骨,凍得人瑟瑟發抖。
白檀摸索著從旅行包裡掏出手電筒,借著那一小片微弱昏黃的光,單腳蹦躂到洞口,出是肯定出不去了,隻希望狼孩沒有忘記他這隻“儲備糧”吧。
過來一會兒,大石頭簌簌搖動,耳旁響起石塊摩擦聲,白檀探頭一看,狼孩咬著一隻山雞,雙臂舒展,蹙著眉頭將大石頭抱起來,略略移到一側,然後整個人就擠了進來。
狼孩冷不丁撞上手電筒的光,駭得整個人一顫,立時進入備戰狀態,眸子像是野獸的豎瞳一般,危險地立起,嘴裡發出警告性的低鳴。
白檀見狀,眼疾手快地將手電筒關了,對正俯身去搬石頭,打算“關門”的狼孩道:“等一下!”
狼孩莫名其妙地看過來,白檀往山洞外指了指,“你是要進食對不對?我們在外麵吃好不好?”外間月色皎潔,林風舒爽,冷是冷了點,可再怎麼也比憋悶的山洞好,更何況,白檀還隱隱聽到了溪水流動的聲音,鬼知道他多想洗把臉,連帶著清理一下手上、腳上的臟汙。
狼孩不甚理解地嗚嗚叫,白檀知道,若是自己一個人往外走,在狼孩眼中,恐怕會被打上“蓄意出逃”的標簽,肯定不會隨意放他單獨行動,就挽起狼孩的胳膊,拽著他一起往外走。
月牙高高懸掛在林梢,灑下一地清輝,白檀看了一下,笑道:“哎哎,你看,月亮像不像是墨藍色紙箋上,燙下了一個疤?”說完才想起來,自己身邊這位小老弟是一位野生大佬,不同於那些滿腹學識的同學們,說句玩笑話,同狼孩講這些,可不是對牛彈琴嗎?
果然,野生大佬一點麵子都不給,似乎完全想不明白,一個天天見到的光斑,不能吃不能喝,有什麼好看的?
白檀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撿了跟木棍當拐杖使,順著水聲,扒開茂密蓬草,尋到一條清澈見底的小溪,這可真是救了命了。
溪水細細窄窄,隻有兩三米寬,但好在是從山澗高處流下,淘澄了一路,底下又是一塊塊圓碩光滑的卵石,看起來沒有什麼雜物。
白檀渴極了,也顧不得許多,俯身用手掬了兩把,側著洗乾淨手臉,又痛飲了幾口解渴,末了,拿袖子一抹嘴巴,酣暢淋漓地說了句:“爽!”
山泉水透著股子甘冽,味道確實不錯。
狼孩剛才一直叼著那隻倒黴的山雞,目光都沒從雞身上撕下來,心心念念的,都是該怎麼下口,唯有這會兒,被白檀弄出來的動靜吸引,大睜著眼睛看完全程,不覺將山雞吐出來,自己模仿著白檀,將水捧出來,避讓到一旁,粗魯地在臉上、手上撫摸幾下,最後也象征性地喝了幾句,喉結深深滾動,含糊不清地道:“雙……”
白檀哈哈笑了幾下,拍著狼孩的肩膀道:“行啊,小老弟,學習能力蠻不錯的啊。”想來也是,他一個人生活在這大山裡,沒人教沒人管的,學習能力差的話,隻怕早就被自然界淘汰了。
看到白檀笑得開心,狼孩頓了頓,視線在白檀落在自己身上的那隻手上繞了一圈,又猶猶豫豫地伸出自己的手,橫到白檀身後……
使勁一拍!
白檀笑容僵在了臉上,一口鮮血差點吐出來,他捂著胸口,鬱卒道:“夠了夠了,小老弟,這個遊戲我們以後再玩啊……”他實在是承受不了狼孩的熱情啊。
狼孩看到白檀無視自己,悶聲悶氣地蹲在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