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1、尋寶(六)(1 / 2)

() 為了讓白藏能夠順利走出大山, 跟附近的村民搭上話, 白檀特意搞了一次突擊演習, 讓白藏將已經學會的幾個字詞反複練習幾遍,自己還模擬各種情景, 同白藏進行口語對話, 將村民們可能會說的幾句話一字一字寫下來, 教給白藏聽。

白檀敲黑板劃重點, “聽好啦, 要是有人問你是誰, 該怎麼說呀?”

白藏麵癱臉,機械而麻木地說道:“白藏。”宛若一隻沒有感情的學習機器。

白檀繼續問:“你來我們村做什麼啊?”

這句相對複雜一點,白藏有些卡殼,遲疑了一會兒,含糊道:“買鹽, 買糧, 消腫藥。”

白檀提醒道:“還有呢?”

白藏瞟了白藏一眼,“……找人救命,有人, 有人困在山裡了。”

“真乖。”白檀揉了揉白藏的頭發, 疼惜道:“哥也知道這樣好像有點難為你了, 畢竟, 催著你學這學那的,萬一拔苗助長就糟糕了,但是, 咱們這啥都沒有,再這樣下去,哥肯定會死在這裡的……”

這話倒並非虛言,白檀的腳受傷後,未得到及時救治,淤腫越來越嚴重,要單是皮外傷也就罷了,偏偏裡麵的骨頭還扭到了,稍微一動就鑽心得疼,白檀金雞獨立了幾天,實在熬不住了。

畢竟是孩子第一次出遠門,白檀這個當家長的真是一百個不放心,他又強撐了三四天,手把手教白藏穿衣服,梳頭發。

這些細枝末節都好說,唯獨在直立行走方麵,白藏固執得驚人,白檀不得不蹦躂著給他做示範。

其實,隻用兩條後腿走路,對白藏來說並非難事,隻是不大習慣罷了,除非時刻警醒著,否則,一旦放鬆立刻就原形畢露。

經過這些天的加急特訓,白藏進步飛速,往陽光底下一站,沉默著不說話時,一張朝氣蓬勃,棱角分明,又充滿鋒銳之感的臉,還挺唬人,身姿更是筆直修長,像一株脆生生的小白楊,非常博人好感。

這日陽光明媚,天空藍汪汪的,清朗得沒有一絲陰霾,白檀職業病又犯了,抬手搭在眉骨處,興致勃勃地說道:“你瞧,這天澄澈清透,像不像一塊上好的水晶,真是上品之相。”

白藏早已習慣了他時不時胡言亂語,自己反正也聽不懂,對此充耳不聞,揣著好容易采到的幾枚青翠果子,塞到白檀懷裡,又一言不發地蹲下去,捧著白檀的臭腳丫子看個不停。

白檀的腳腫得太厲害,本就穿不了鞋,他又心疼白藏整天在山林間穿梭往來,即便腳底板已經磨出了一層又一層厚厚的老繭,但偶爾還是會不慎被石塊、荊棘劃破,便想著物儘其用,將一雙鞋脫給了白藏。

虧得白檀比白藏年長幾歲,白藏還未徹底發育完全,雙腳跟白檀差不多大小,這才勉強能塞進去。

白藏用一隻手掌,將白檀兩隻腳托了,但見其中一隻白皙瑩潤,骨肉勻亭,另一隻卻讓人不忍直視,儘是青青紫紫的瘀痕。

對於外麵那個未知的世界,白藏本能地感到懼怕,這麼多年來,他一直埋頭窩在山洞內,充當縮頭烏龜,自欺欺人地想著外麵多麼可怕,多麼殘酷,好像這樣就能鏟除心底最深處,那一絲似有若無,不知從何而來的希冀。

是的,即使懵懂無知如白藏,不明白什麼叫孤單寂寞,什麼叫社交需要,死命咬牙忍耐著,不想向山腳下那些“同類”屈服,但是作為群居性動物,他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渴望得到一個同伴,哪怕他根本不想承認。

隻是,過往過於慘痛的教訓,還是讓白藏屢屢退縮。

正是因為這種矛盾又複雜的心理,白藏才隱藏起自己的實力,有意拖慢學習進度,想著能躲一天就躲一天,害得白檀以為他接受能力、智力水平不儘如人意。

然而,現在,當白藏直麵白檀可怕的左腳時,他忽然覺得一陣難堪和懊悔,早些掌握那些知識,早些跟外麵的“同類”取得聯係,這個人一直自稱“哥哥”的人,是不是就不會再疼了?

白藏握了握拳頭,要是那樣的話,他願意嘗試一下。

雖然兩人為了這一次“冒險”策劃很久,但事到臨頭,白檀還是覺得準備不夠妥當,最終,白藏沒說什麼,白檀反倒後悔了,拉著白藏的手道:“還是算了,你從來都沒有出去過,不了解人類社會的規則,萬一哪個地方犯了錯,連替自己辯解幾句的能力都沒有,那太可怕了……”

白藏反手握住白檀,衝他搖了搖頭,他隱約意識到,白檀的傷勢不能再拖延了。

為了儘可能地將白藏打扮得體麵一點,白檀將身上的衣服換給了他,自己披著一件半新不舊的灰布褂子,將煥然一新的白藏,從頭到腳細細打量了幾遍,挑剔來挑剔去,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他將一張紙條遞給白藏,不舍道:“你去了那裡,一定要小心,要是一緊張,忘了怎麼張口,就把這上麵的字給彆人看,就是這年頭的農村,識字的人不多,你記得要多試幾個。”嘮嘮叨叨地叮囑了好半天。

白藏沒有露出任何不耐煩的神色,恭順地聽了,每隔一分鐘左右就點點頭。等白檀曬夠太陽,白藏沉默著將他抱回山洞,指了指白檀懷裡的果子,小聲道:“吃。”

白檀感動:“知道了。”

白藏大步往外走,末了,回頭同白檀對視一眼,像是示意他放心,照舊拿大石塊將洞口堵了,以防自己不在家的時候,有凶猛野獸嗅著味兒過來覓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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