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陽如血,地麵血流成渠,無數魔族屍骨橫曝荒野。
屍山之上,一道身影盤腿而坐,白衣綻放著片片血花。
那白衣人將劍橫在膝上,容色平淡的垂眸問道,“為什麼?”
“為什麼?”為首的中年人笑了一聲,狀似惋惜的搖著頭長歎,“空桑,你太不懂得人情世故,天賦卓群,多好的事,偏偏你隻知修煉,不知阿諛奉承,不常與人往來,滿身的正氣凜然,和你師父一樣,襯得彆人好像都心懷叵測。
你明明才十八歲,修為就已經超過了我們這群長老,長此以往,這天元宗哪裡還有我們說話的地方?你的那群師兄弟,又怎會有出頭之日?
空桑,我的好師侄,不要怪我們,怪隻怪你太優秀,讓所有人難以望其項背。而我們,隻能選擇在你沒有全然成為無法企及的大能之前,將你扼殺在這荒郊野外,如此還能在你死後給你一個與魔族鏖戰而亡的英勇名聲。”
“師侄倒是不知,什麼時候心懷正道成了一種錯,什麼時候勤奮又成了一種錯,”空桑哂然一笑,“鏖戰而亡的名聲,三長老覺得我會在乎?如果沒有我,天元宗在我師父隕落後,就已經不複往日的榮光。隻知享樂,不知進取,就不要說這些冠冕堂皇的話,平白惹人發笑。”
說罷,她當真笑出了聲,嘲諷之意,不言而喻。
三長老惱羞成怒的指著屍山上那遍體鱗傷的女子怒斥,“空桑,彆忘了,你是我天元宗撿回來的!沒有天元宗,你早就死在十年前的冰天雪地。而今天元宗向你討回這條命,並無半分錯處!”
將她撿回來的不是天元宗,將她撫養長大的也不是天元宗,而是她的師父,天元宗的前任宗主顏辭。
對於幾位長老聽不懂人話與不做人事的行徑,空桑喪失了與他們再說廢話的欲望。
她掃視著周遭,目光定在那具龐大的猙獰牛形身軀上,微微眯了眼,不愧是夔牛,就算被她紮成篩子,還活得好好的。
感受著體內那少得可憐的靈力,空桑微微皺起了眉,若說在全盛時期,她能給夔牛補上一劍,並在幾位長老的圍攻下全身而退,而今,怕是到了絕路了。
說起來,這個世界魔族與人族共存,然魔族天生力量強大,且以食人為樂,對人族步步緊逼,使得人族賴以生存的地方一再縮水。
但人族有修仙一途,可予人族反抗之力,似天元宗這樣的宗門便承擔了培養有修行資質的人族之責。
五年前,魔族三尊對人族發起了一場數十年難以一遇的恐怖攻勢,顏辭身為天元宗宗主,在戰場身先士卒,斬殺無數魔族,卻遭魔族兩位魔尊,大魔尊相柳與三魔尊夔牛的圍攻。
五年前的顏辭也不過二十八歲,繼任宗主之位方才六年,怎能敵得過兩位魔尊與眾多魔族兵士的圍攻?
最終他以性命為代價,重創相柳,逼退夔牛,殺儘魔族兵士,時至今日,已經過了五年,相柳仍在閉關療傷,從未現身。
時隔五年,夔牛出現,擾亂人族與魔族接壤的那一片人族,她搶在所有人的前麵接下任務,率隊前來平定,以命相搏,就是想斬夔牛於劍下,既為師父報仇,又為人族解決一個心腹大患。
目標即將達成,但那時的她與夔牛兩敗俱傷,已然力竭,正這時,長老們率隊前來,她以為幾位長老是來援助自己的,一口氣還未鬆下,卻沒想到,他們的刀口對準的不是夔牛,而是自己。
人族遭魔族威脅,不思如何製敵,反倒思忖著如何坑殺己方大將,真是天大的笑話。
是她錯了,一廂情願的認為人族都明白什麼是‘覆巢之下無完卵’,太過信任宗門,也太過自傲,忘記了不是所有人都像師父那樣寬仁,人,是有私心的。
夔牛支棱起滿是血洞的脖子,嘲諷的悶聲大笑,“人族虛偽,注定了逃不過成為魔族盤中致之餐的命運。空桑姑娘,人族對你如此無情無義,你何必還要為了他們再與魔族作對,不如加入魔族,屠儘這些忘恩負義的小人。至於你殺掉的那些魔族,作為魔族三尊主,我能做主,一切既往不咎,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