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見過母後,皇姐來了呢。”
黎太後挺隨和的笑笑然後讓人將補湯端上來,再觀察了動彈不得的兒子發愁:“這要日日躺在床上不能動彈?傷筋動骨一百天呢!”
“兒子若是想看風景也能讓宮人抬著出去走走,您彆擔心,兒子身子骨好,肯定比人家好得快。”趙衡對黎太後一向孝順,儘量說得好聽讓她少些擔憂。
黎太後歎口氣:“隻能如此了,你彆太勞累了,皇後可要好生伺候陛下才是。”
高明純乖乖應是,趙衡假咳一聲:“皇姐站著做什麼,一家人說說話,都坐罷。”
劉德非常有眼力見的上前給高明純和虞真長公主移來兩把紅木圈椅,高明純在趙衡看似不在意實則嚴格盯著的目光中乖乖坐下,三人圍著趙衡躺著的小榻說話。
黎太後問完,虞真長公主以長姐的口吻嗔怪:“陛下實在是太不小心了,有什麼事不能讓身邊的人代勞,千金之子坐不垂堂的道理都記不住。”
“朕這回記住了,勞母後和皇姐擔憂。”趙衡對至親之人很是和善。
虞真長公主滿意了,忽然故作不在意的提起:“本宮聽說皇後去東山教訓了一個人?”
趙衡和黎太後同時看向高明純,高明純暗歎女大不中留,表情卻很是淡然,甚至有些訝異道:“皇姐知道?母後,陛下,臣妾剛到東山詢問陛下出事時的情況,問的是高竹彥,卻有一個禁軍侍衛搶了話頭來答,臣妾一著急就用馬鞭抽了他一下,皇姐,這,有何不妥呢?”
虞真長公主碰了個軟釘子,當場就要發作,卻聽趙衡溫和的問:“那人叫什麼?不過一個禁軍侍衛,抽一鞭子有何不可?”
黎太後讚同的點點頭,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
“那人說他叫楊什麼元,臣妾氣糊塗了記不清那人名字。”高明純深諳四兩撥千斤,好賴都有皇帝在前頭擋著呢。
“禁軍都尉楊釗元?”趙衡嗤笑一聲:“打就打了,無妨。”
“楊釗元?”黎太後重複一遍這名字,處在深宮之中的她對這人名字很是熟悉,略微一想便明白女兒為何突然對皇後發難。
虞真長公主紅著臉起身去了殿外不欲多說,黎太後低聲解釋:“前幾日本宮和世家命婦看了許多子弟,這個楊釗元是最出挑的,虞真對他有意,皇帝,這件事還需要你做主呢。”
“原來如此。”趙衡眸色陰沉。
“怎麼?那楊釗元可有不妥?”
趙衡若有似無的點點頭,口中道:“母後莫急,朕先讓人打探清楚楊釗元的為人,好教皇姐放心。”
黎太後鬆口氣:“好,你現在莫要太費心。”
估摸著黎太後與皇帝解釋清楚了,虞真長公主又從殿外轉了回來,聽黎太後和皇帝說些瑣事,高明純亦在一旁聽著。
“這側殿是在做什麼?一群奴才來來回回打擾陛下休息。”虞真長公主方才出去也不是白溜達的。
“朕在承乾殿住著無聊,讓皇後搬過來作陪。”趙衡若無其事道。
黎太後相當滿意,讚道:“皇後雖然年紀小,但卻很懂事,極好。”
高明純乖巧一笑:“當不得母後如此誇獎。”
又聊了一會兒,黎太後見趙衡麵帶倦色便起身離開,出了承乾殿黎太後不悅道:“虞真,方才你是在做什麼?陛下承乾殿中做什麼你也要過問,他現在已經是皇帝了又有皇後,你大大咧咧問出來讓皇帝怎麼想?”
虞真長公主臉色一僵:“我作為姐姐一句都問不得?”
“你這孩子,說你一句就甩臉子,你問是問得,隻這宮中有帝後,你已經出嫁,行事不能再莽撞了。”曾經寵冠後宮的黎太後說起兒女家世頭頭是道,不過是擔憂女兒被帝後不喜,日後無人庇護。她心中很是明白,自己爭寵是一把好手,可治理後宮還需皇後來做,等解決了虞真婚事她便可安享晚年含飴弄孫。
“皇後明知咱們提過楊釗元,還當場拿馬鞭抽他,豈不是不給我臉麵?”
黎太後一窒:“你當真看上那楊釗元了?非他不可?”
虞真長公主臉頰微紅,拉著黎太後的衣袖撒嬌:“母後,兒臣難得心悅一人,前頭駙馬都已經走了兩年,兒臣還不能尋一個看得上眼的男兒過日子麼?”
“你呀,皇帝已經答應給你查查那楊釗元的底細,且等消息吧。”
母女倆相攜而去,隨行宮人寂靜無聲。
柳院判再次來給高明純診脈,確定有孕約有一月,真正確定後高明純喜不自勝,羅璧更加小心翼翼的伺候,順帶問要不要將青黛叫回來,畢竟青黛比她認真細致的多。
高明純這才想起來她還有個師兄白蓉蓉呆在深宮之中,隨即擺駕白蓉蓉暫住的菡萏閣。
菡萏閣宮人伺候著白蓉蓉格外溫順,誰人不知此采藥女就是在東山救了陛下的人,萬一哪天飛黃騰達,他們這些伺候的宮人也能沾點光。
“皇後娘娘駕到——”
容斐白拍拍衣服上的點心渣子起身迎到宮門口,嬌嬌柔柔一福禮:“民女見過皇後娘娘。”
高明純執紈扇擋了擋嘴巴遮住笑意:“白姑娘免禮,青黛羅璧留下,其餘人都下去吧。”
等宮人都下去了,高明純和羅璧齊齊笑出聲來,青黛抿著嘴忍笑,好在這幾日她已經習慣了容斐白的舉手投足,很容易止住笑意。
容斐白恍然不覺,撚起一塊芙蓉糕:“師妹,你這容易露餡。”
“師兄,我保證下次不會再笑了。”高明純很沒誠意的舉手保證。
容斐白輕輕歎氣,吃到一半沒了興致,正色問:“你突然來找我可是陛下吩咐了什麼事情?”
“沒什麼大事,是我自己想來看看宮人有無怠慢師兄,再來就是太後曾經問起過你,不日將會召你去康壽宮,師兄可要小心。”
“太後見我啊……”容斐白還真有一絲絲擔憂,畢竟這後宮的女人閒著沒事研究女人比較專業,萬一真有哪個火眼金睛看出來,外男擅入後宮便是大罪。
“那師妹讓尚衣局的宮人多給我做幾套衣裳,人靠衣裳馬靠鞍嘛,還有香粉胭脂玉簪步搖都來一些,打扮華麗些想必外人的注意力就不會放在我本人上頭了。”
高明純歎為觀止:“師兄當真適合在後宮生活。”
容斐白嗟歎:“可惜皇帝陛下不會讓我在後宮久待。”
等高明純回宮同皇帝說起師兄的要求,趙衡臉上滿是不可思議:“既然容斐白他願意那就給讓他常住一段時間,那就住著,說不定大有用處。”
“啊?陛下不覺得怪麼?”
趙衡搖頭:“你師兄的人品朕還是信得過的,他的要求一定統統滿足。”
實在難以想象,前世冷漠嚴酷的容將軍還有這等嬌柔癖好,趙衡深感意外。
“對了,阿純,何時將你師父明空居士請到京城來見一見,朕對他老人家很是好奇,這次要不是他派你師兄來,朕怕是凶多吉少。”趙衡發自內心感謝這位明空居士,前世謀算多虧老人家幫助,這次又有老人家出手相助,若不答謝實在過意不去。
高明純心中一痛,低聲道:“師兄說,他來京那天師父便已經羽化了。”
“什麼?”
“師父吩咐師兄將骨灰灑在東山之上了,陛下的謝意他老人家在天之靈一定會知曉的。”
趙衡愣怔片刻忽然明白,他能回到現在一定是明空居士逆天改命,要他扭轉兩年後生靈塗炭的局麵。
“阿純,朕和你保證一定不會辜負明空居士的遺願。”
高明純不明所以:“師父有遺願告訴陛下麼”
趙衡拍拍她的手背並未說出來,前世的苦難悲慘他一人承擔就好,今生他定會竭儘全力做一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還這天下百姓安居樂業的生活,更不能辜負那些在身後用性命支持他的忠臣能士。
“阿純莫要傷心,改日咱們去東山拜祭明空居士。”
高明純心底也有這個願望,隻是礙於身份難以實現,卻不明白皇帝為何對師父如此敬重,她曾看見過師父在趙衡臨死前出現,能臣明君,不能共謀大事也是一種遺憾吧。
虞真長公主出了皇宮聽聞身邊宮女說胡小郎生了急症,在民間請來的大夫均不能醫治,胡小郎危在旦夕,她並不擔憂胡小郎能不能活著,隻是胡小郎是楊釗元的外甥,虞真長公主略一思索命宮人拿了自己的名帖去太醫院請一名太醫到胡家給胡小郎醫治。
胡小郎得的是風寒之症,他與堂弟打鬨時不小心落到了府裡荷塘,雖然人被及時撈上來了,但上岸後胡小郎高熱不退,灌了藥汁隻能安生片刻,
太醫來看亦是束手無策,查不出病因勉強能將高熱降下去,若是繼續燒下去,胡小郎怕是會燒成個傻子。
楊婉瑩回府和父母哭訴,方知楊釗元在病榻上躺著同樣高熱不退。
楊釗元睡的昏昏沉沉聽到楊婉瑩的哭聲,心中一動,勉強睜開眼睛:“大姐,莫要哭了,去清元縣請一個鄭合堂王大夫的,他能治彬兒的病,速速派人去請,莫要拖延!”
“好,弟弟莫急,大姐這就去。”
楊釗元虛弱一笑,見楊婉瑩站在床前猶疑不決,遂問:“大姐,還有何事?”
“前幾日我帶小郎進宮,太後娘娘和虞真長公主均提起你了,虞真長公主還曾請了太醫到楊府給彬兒診治,她怕是……”
“無妨,我自有辦法,大姐先去給彬兒請大夫。”楊釗元眸中冷光乍現。
楊婉瑩哀歎一聲,滿腹心事的回楊府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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