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聽頭頂冷淡的女聲道:“你算個什麼東西?!”
“是。”
“難道東山一行當真是巧合?”
容斐白沉吟片刻:“陛下,臣前幾日借機去了東山一趟查看陛下當時墜崖的位置,臣發現那片山地附近長了一種不尋常的草藥。”
“什麼草藥?”趙衡直起身。
容斐白從袖中掏出一塊布,裡麵裹著他從東山帶回來的幾株草:“陛下請看,此為春夕草,臣早年跟隨家師四處遊曆時曾見過這春夕草,春末發芽生長,在剛剛破土而出時藥性最濃,聞之易讓人神魂癲狂不受控製,馬匹亦然。不過家師告訴臣此草毒性大於藥性,中原無人用它入藥更不知它是何物,他與數位杏林高手去信問過此藥均確定並未在中原境內見過此藥。”
趙衡接過那兩株草,一字一句問:“那你和尊師是在何處見到此藥的?”
容斐白神色肅穆:“北狄。”
“北狄?”趙衡心頭一涼,他墜崖醒來沒多久北狄進軍中原是否是因為知曉大安朝朝局不穩,不,他們是從開始就製定計劃要殺了他,北狄入侵後,朝中派出迎戰的軍隊屢戰屢敗,可北狄人早在幾十年前便被先帝率軍親征打的躲在草原裡不敢越界,大安朝軍隊是朝廷年年花大量銀錢糧食養著的,怎麼會次次不敵北狄的殘兵敗將?!
大安朝內有細作!那細作與北狄軍隊裡應外合要謀取皇位!
當年趙衡與惠王先趕走了北狄人,奪回失守的城池才漸漸擴大掌控的領土,當年他與惠王的軍隊不算強大都能將北狄人打的落花流水,那朝廷的精銳部隊怎麼可能打不過他們?
“陛下,春夕草就算在中原有生長也萬不會長到東山上,臣猜測這春夕草是被有心人種到東山上去的。”
“不錯。”趙衡心緒難定,任誰都沒想到那一場變動還和北狄有關係。
容斐白見趙衡臉色實在不好,猶豫片刻道:“陛下大病初愈不宜動怒,還請陛下保重身體。”
趙衡長長歎了一口氣:“朕無事,隻是沒想到差點因為這春夕草被亂臣賊子謀朝篡位,多謝容卿找到這春夕草,日後冤有頭債有主,朕勢必要和北狄算一算這筆賬!”
……
劉德在殿外守著,卻支著耳朵聽殿內動靜,任憑他用儘法子也隻知道裡麵的人在說話卻聽不清楚說什麼,陛下又不讓他進去伺候,難道不是收用白蓉蓉?
他正想的入神,容斐白輕移蓮步從內殿走出來:“勞煩劉公公送來一壺茶。”
“是是,勞煩姑娘跑一趟。”劉德笑眯眯的遣人去端茶來。
容斐白掃過他麵白無須的胖臉略有疑惑,卻未多言。
劉德送進去一壺茶兩樣點心繼續退到門外守著,此時七月流火的天氣,不多時便是滿頭汗,小太監請他到陰涼地裡歇歇,劉德不肯執意在門前守著,待到將近傍晚裡麵仍舊沒多大動靜,劉德累的不得了,剛要找個地方坐坐,小太監來報皇後娘娘駕到。
“皇後娘娘怎的回來了?娘娘是去側殿還是來陛下這兒?”
小太監奇怪的看他一眼:“娘娘哪次回來不先去看望陛下?”
這倒是沒錯兒,劉德一巴掌打在小太監腦袋上:“愣著做什麼,還不快去接駕!”
高明純走到正殿門口,還未抬腳進門,劉德上前恭敬行禮:“稟皇後娘娘,陛下正在內殿召見白姑娘。”
“本宮知道,用得著你來說。”高明純向前走,誰都不敢攔著,就連大宮女羅璧也緊緊跟上,絲毫沒把劉德看在眼裡,劉德苦笑一聲,他算是把皇後娘娘得罪慘了。
內殿之中,趙衡正在容斐白講述在北狄見識的風土人情,了解北狄百姓目前的生存狀況。
高明純進來提著一隻食盒:“陛下與師兄說了這麼久,臣妾從母後那兒帶了冰鎮酸梅湯,快嘗嘗吧。”
內殿之中雖放著冰盆,但仍有些燥熱,酸梅湯端出來贏得兩個不愛吃甜的男人的喜愛,容斐白大概沒喝慣皇帝的茶,連喝兩碗酸梅湯才算解了渴而後很有眼色的要走。
“陛下,我送送師兄吧。”高明純朝趙衡眨眨眼。
趙衡一笑:“去吧,皇後早點回來。”
“是。”
高明純與容斐白避開仍舊炎熱的夕陽走在承乾殿廊下,宮人遠遠跟在後麵,並不上前。
“師兄就快自由了,等過幾日我與陛下提一提,讓你去宮外自由些。”容斐白是個灑脫不羈的性子,在宮中束手束腳的日子很是難捱,高明純有些愧疚。
容斐白抿嘴一笑,遠看頗有幾分得意張揚:“娘娘不必這麼說,我奉師命來此咱們該感謝的是師父,投身朝堂保國安民這是師兄的誌向,至於這身打扮我蠻喜歡的,你在深宮之中更要小心才是。”
“我明白的,師兄。”
“還有……”容斐白瞧見朝這張望的宮女,臉上的得意更濃,低聲和高明純交代了一句話,趾高氣揚的離開了。
高明純站在原地怔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羅璧上前兩步扶著她:“娘娘,白姑娘太得意忘形了!”
羅璧嗓門大,這一句,大半個庭院裡的人都能聽清楚了,露出一副看好戲的表情。
……
次日虞真長公主三朝回門要先到黎太後宮中拜見,帝後則在承乾殿等待虞真長公主與新駙馬楊釗元前來拜見。
黎太後賞賜了許多東西,兩三日不見女兒牽腸掛肚,瞧見她容光煥發又高興不已,就連對楊釗元也是和顏悅色的。
“行了,你們該去承乾殿拜見皇帝皇後了,彆誤了時辰。”黎太後出言提醒道。
虞真長公主依偎在黎太後身邊不願意動彈:“母後,女兒想你舍不得離開你嘛。”
“都是成了親的人了還要撒嬌,不怕駙馬笑話。”黎太後有些詫異,轉念一想虞真與駙馬琴瑟和諧,那心態和撒嬌的小女兒家沒什麼兩樣,不過是讓太後和駙馬多多關注她而已。
黎太後暗中觀察楊釗元的神色,他坐在椅子上安分守己,偶爾看向虞真長公主的眼神克製又溫柔,極是歡喜。
黎太後放心了,等到虞真長公主被她催著好不容易去了承乾殿,她與心腹嬤嬤討論起新駙馬。
“玉蘭,你看人多,覺得駙馬如何?”
玉蘭嬤嬤含笑點頭:“奴婢看著駙馬對公主很是愛敬,新婚小夫妻不都是蜜裡調油的麼。”
黎太後滿意一笑:“那給楊家也賞些東西吧,本宮記著虞真長公主時常掛在嘴邊的胡小郎是駙馬的外甥,那孩子玉雪可愛怪好看的,也賞他一些,本宮就盼著虞真能生個那樣的福娃娃,她定了心,本宮就少操心多了。”
“瞧娘娘說的,等到外孫子生下來,您不定怎麼疼呢?”
“那倒是,不過虞真去承乾殿……哎呀!”黎太後歎了一聲氣,任憑玉蘭嬤嬤怎麼問都不肯說出口了。
承乾殿
趙衡受傷以來第一次自床上起身坐到了正殿,隻不過身子虛弱,走路都是高皇後與太監劉德攙扶過去的。
虞真長公主與楊釗元站在下方,等到帝後坐定再下跪行禮。
“皇姐、駙馬不必多禮,起身吧。”趙衡臉色慘白,說完這句話都要狠狠喘氣。
“陛下這是怎的了?不是已經好了麼?”虞真長公主又驚又怕,一雙鳳眸儘是淩厲。
楊釗元站在她身旁並無多言,偶爾上抬掃過端坐上位的高明純,眸底瘋狂深不可見,藏在袖中的雙手握拳,像是極力忍耐著什麼。
趙衡擺擺手示意無礙,但他的臉色顯然沒有什麼說服力,還未開口便開始咳嗽。
“陛下,可要回內殿躺著?”
趙衡虛弱的點點頭,借著高明純的手靠在她身上回了內殿。
正殿中一片寂靜,虞真長公主站在原地來回走動:“劉德,陛下怎的病到如此地步?”
劉德擦擦額頭上的汗珠,小聲道:“回殿下的話,陛下的病一直是時好時壞的,在民間找的神醫已經在進京的路上了。”
“那神醫可有把握治好?”
“有的。”劉德其實不大確定。
高明純安頓好趙衡走過來就見劉德畢恭畢敬跟虞真長公主回話,那樣的尊敬對她都不曾有,她想到某些話眉頭一皺:“劉德,陛下的病情如何你怎會知道,彆對虞真長公主胡說八道!”
劉德一怔,連忙跪下請罪。
虞真長公主嘴角一勾:“娘娘好大的架子!”
高明純坐在主位,毫不在意道:“公主殿下這是什麼話?本宮是後宮之主,難道連一個太監都說不得?誰定的規矩?”
“你!高明純你是何用意!”虞真長公主在宮中橫行多年,還不曾被這樣回懟過。
高明純微微一笑:“公主殿下大喜之日還請不要動怒的好,本宮什麼意思公主殿下不必知曉,到底不是針對殿下的啊。”
他今日穿了高明純命尚衣局送來的新衣裳,月白色曳地襦裙襯得人有種清冷之美,烏發高高梳起、這令宮中女子都羨慕的發間點綴著一套寶石配飾,完整露出的臉龐白皙秀麗,俯首之時露出細膩的脖頸,遠遠一看與宮中嬪妃並無差彆,走到眼前來看仍是昳麗端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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