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老臉上的笑意淡去,盯著謝父深深歎了口氣。
“換做從前,你剛剛都能指著我的鼻子開罵,這些年終究是生分了。”
謝父一聽這話,連忙道:“老哥,話可不能這麼說,不是咱們生分了,是我被媳婦跟孩子給降住了。”
他指著看似溫婉的謝夫人,跟麵無表情的謝瀾之。
“我年輕時候的脾氣秉性,早就被這娘倆給磨沒了,如今是既認老又服老。”
戚老臉上的笑容恢複,瞥了眼冷靜自持,氣度鋒利而內斂的謝瀾之。
他對謝父說:“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麵呢。”
謝父裝傻充愣,語氣真摯道:“我現在最大的心願,就是享幾年天倫之樂,含飴弄孫足矣。”
“哢嚓——”
樓上傳來格外清晰的聲響。
“誰在那裡!”
一名護衛舉起手中的武器,直指樓上的左邊角落。
此舉立刻驚動了其他的護衛。
幾乎在刹那間,十多把武器槍口,對準謝家的二樓。
謝瀾之眸底的溫和退去,猛地一下站起來。
他大步走上前,眼神不善地凝視著護衛隊,也迎上了十多支槍口。
“樓上的是我夫人,你們嚇到她了!”
這群護衛隊進屋時,根本沒察覺到什麼。
謝瀾之卻在第一位時間,就發現了秦姝的身影。
這些人槍口指著自己的老婆孩子,他怎麼可能視若無睹。
護短的謝父跟謝夫人,也立刻站起來,衝上前與兒子並肩而戰。
客廳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充滿壓迫感的危險氣息,快速彌漫開來。
謝瀾之周身釋放出,讓人不寒而栗的恐怖氣場,陰鷙戾色黑眸睨向一眾護衛。
戚老看著僅一瞬間發生的對峙場麵,沉著臉嗬斥。
“這是在乾什麼,都把槍給收起來!”
護衛們訓練有素地收起槍,像是冰冷的機器人一樣站回原位。
謝瀾之抬頭瞥向角落裡,一抹白色衣角在輕顫,眼底不禁浮現出一絲擔憂。
他對坐在沙發上的戚老頷首:“戚伯伯,阿姝比較害羞,我上樓去看看,順便讓她來見你。”
戚老神色擔憂道:“好,你趕緊去看看,千萬彆嚇到那孩子。”
樓上。
秦姝看著木板地上,那截斷裂的枯枝,滿臉的懊惱表情。
聽到戚老是來找她的,順手揪住手邊的盆栽。
哪知道一截木枝,會發出這麼大的動靜,還驚動了樓下的護衛。
秦姝破罐子破摔地坐在木地板上,瞪著罪魁禍首——那截斷了的木枝。
“怎麼坐在地上,涼不涼?”
謝瀾之一上樓,就見秦姝滿身低氣壓地坐在地上。
他快步走來,把人從地上抱起來,柔聲問:“剛剛沒嚇到吧?”
秦姝把頭倚在他胸膛上,悶聲道:“沒有——”
她沒有被嚇到,隻是被抓包的感覺,讓秦姝的心情很不好。
她以為很多人聚集在樓下,熱熱鬨鬨的,她悄悄看一眼就好,哪知道隻有謝家人跟戚老。
一點動靜,就被抓了個現行,太尷尬了。
謝瀾之確定秦姝沒有被嚇到,抱著人往臥室走去。
兩人剛進屋,謝瀾之就把人放到地上,深邃眉眼一片肅穆。
“阿姝,戚老想要你給一個人治療看病。”
秦姝點頭:“我聽到了。”
謝瀾之壓低聲說:“你可能不知道,謝家不是戚家所在集團派係的。
為了避免節外生枝,如果你沒有把握,我希望你不要接手這個麻煩。
當然如果你有把握,我希望你在不傷害自己的身體情況,可以去試一試。”
“……”秦姝的思緒有點混亂。
她試探地問:“你的意思是說,謝家跟戚家所在集團是敵對的?”
謝瀾之湊近秦姝的耳邊,語速極快,吐字清晰地解釋。
“也不這麼說,我們不在一個派係,但有共同目標,隻是各自的集團在博弈。”
“我讓你慎重考慮,是怕這件事會成為彆人攻擊謝家的理由,家裡近幾年不會有太大的動作。”
此時的謝瀾之,沒敢跟秦姝直說。
等他三十歲一過,想要爭取入住禦府的機會。
禦府——是掌最高權力的人,才可以入住的地方,也是謝瀾之想要爬的巔峰位置。
秦姝似懂非懂地點頭:“我明白了,沒有把握我不會接手病人的。”
然後,她狀似懵懂地問:“謝瀾之,如果我能救人,你會讓我救嗎?”
派係不同的敵對關係,有很多不為外人知的陰私事。
行醫者最忌,因利益糾葛而害人性命。
摟著秦姝單薄肩膀的謝瀾之,眸底浮現出疑惑,毫不猶豫地點頭。
“當然,為什麼不讓你救,你怎麼有這樣的想法?”
秦姝乾淨清澈的眼眸,浮現出一抹淺淡笑意。
秦氏醫術代代相傳,以治病救人為己任,傳承醫德之美,為醫者仁心仁術。
秦姝不希望身處權力中心的謝瀾之,影響秦氏上千年的家族傳承。
如果剛剛,謝瀾之剛剛的回答,會有損醫者仁術,就是與秦家族訓背道而馳。
謝瀾之與祖上族訓,她兩者必拋其一。
謝瀾之不知道與秦姝的底線擦邊而過,還是差點被拋棄的那個。
他在秦姝的耳邊低語,在短時間內,給她惡補京市盤根錯節的複雜勢力。
秦姝聽得認真,把謝瀾之的話都聽進心裡。
兩人下樓時,發現樓下多了一個老人。
秦姝看到此人,顧盼生輝的美眸流露出震驚。
這不是前世,一路扶持她在國內富豪圈,站穩腳跟的貴人。
——也是延胡索在前世,給她介紹的第一個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