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離開房間的秦姝頓足,緩緩轉過身,盯著意識還不清醒的柳苼。
“不肖子孫柳苼……無愧於國,無愧於家,大伯……十年心血,不會白費……”
“以吾輩……之青春生命,捍衛盛世華夏……以吾輩之青春生命,捍衛盛世華夏……”
斷斷續續的微弱氣音,每一個字都那麼的鏗鏘有力。
那是刻印在骨子裡的堅韌,頑強,和永不服輸的愛國精神。
“草!”
郎野沒忍住紅了眼眶,輕顫的雙唇吐露出臟字。
他早已不是當初在963部隊,隻為填飽肚子才當兵的無知少年。
柳苼出身於紅門,擁有多少人羨慕不來的家世,在家國麵前毫不猶豫的放棄自己生命,隻為推進家國強大的複興偉業之路加速,這種刻印骨血的情懷精神,既有傳染力又讓人心生敬佩。
在郎野偷偷抹眼淚時,秦姝抬腳走到床邊。
她看著柳苼激動地揮胳膊,剛包紮的紗布往外滲血。
秦姝坐在床邊,握著柳苼布滿傷痕的手,輕揉幾處穴位。
她帶有安撫的聲音,不疾不徐道:“謝瀾之活蹦亂跳的一點事都沒有,你也安全了,英蘭爾的戰機賠給我們了,第一時間被運回國,送往研究基地。
你大伯的研究會繼續展開,相信用不了多久,我們會突破技術問題,成功研發出新型武器。
對了,阿泰勒死了,你的好兄弟親手給你報的仇,這就叫血債血償……”
在秦姝充滿安撫的溫柔聲音下,柳苼漸漸停止了呢喃,緊皺的眉頭微鬆。
秦姝看著容顏未老,還沒娶妻生子的男人,聲音很輕地問:
“柳苼,你就要死了,後悔嗎?”
柳苼沒有說話,病態慘白的臉色,看起來很平靜,睡著了一般。
秦姝也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問,隻是心底隱隱有個不太成型的想法。
她鬆開柳苼的手,很輕地放到床上,站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柳苼乾裂的雙唇緩緩翕動。
“不悔——”
“保家衛國,無……無上光榮……”
那種義不容辭的力量感,哪怕是虛弱的聲音,都無法掩藏其鋒芒。
根正苗紅的華國人,愛國精神似乎是每一個人,自出生就烙印在靈魂上。
秦姝垂眸望著柳苼眉宇間的堅毅,不禁肅然起敬。
她想起前世的某條熱搜,80多歲老人乘坐公交車,誤以為隔壁女孩掉落的山竹是手雷,老人一個飛撲將山竹壓在身下,顫顫巍巍的揮手,大喊讓所有人撤離。
那種義無反顧的下意識行為,讓多少人動容。
秦姝看著床上昏迷不醒的柳苼,不禁紅了眼眶。
無論是先輩,還是他們的孩子,都在為強大家國而努力。
在家國的利益麵前,哪怕丟了性命也在所不惜,他們什麼都不在乎了!
秦姝覺得自己得做些什麼,去年的時候,她還在嘲笑秦寶珠,給她重生的機會是浪費,對自己來說,又何嘗不是。
郎野看到秦姝的眼淚,頓時慌了,說話都磕巴起來。
“嫂子,你彆哭啊,隊長進來看到還以為我欺負你了。”
說曹操曹操就到,謝瀾之單手插兜地走進來,上下打量著紅了眼的秦姝。
“好好的,怎麼哭鼻子了?”
謝瀾之動作輕柔地給秦姝擦淚,眼神淡淡地瞥向郎野。
他佯怒地問:“是不是你欺負我家阿姝了?”
郎野驚慌失措地猛搖頭:“沒有!嫂子應該是在心疼柳隊長!”
“……”秦姝不雅地翻了個白眼。
郎野的話聽起來好曖昧,還不如不說!
謝瀾之見秦姝淚意瞬間收回,對郎野揮了揮手:“這兩天任務比較多,你去找阿木提。”
“是!”
郎野敬了個禮,馬不停蹄地離開,仿佛身後有惡犬在追。
謝瀾之看向躺在床上,臉上毫無血色,嘴唇乾裂起皮的柳苼。
他眼底閃過一抹痛色,唇角卻漾起一抹淺笑,對秦姝說:“阿姝,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不難過了好不好?”
剛剛柳苼意識迷糊的話,謝瀾之都聽到了,也知道秦姝為什麼會紅眼。
秦姝鼻音有點重地問:“什麼秘密?”
謝瀾之拖著慵懶腔調,緩緩開口:“我爸曾經是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他被我奶奶慣壞了,整天招貓逗狗。
在我爸16歲那年,被我爺爺用槍頂著腦門送去戰場,我爸扛著槍哭嚎死活不上車。”
秦姝一雙漂亮的眼眸微睜,表情詫異地問:“後來呢?”
謝瀾之為了哄媳婦,繼續揭謝父的老底:“後來聽我爺爺說,我爸在戰場上一邊哭,一邊開槍殺敵,槍法硬生生給訓練出來了,他曆經九死一生,才有如今謝統帥的威風。”
秦姝破涕而笑,可隨即,眼眶愈發紅了。
以謝父如今位高權重的身份,誰能想到他曾是個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
如果當年她爺爺沒在戰場上,把破破爛爛的謝父救回來,一個公子哥蛻變就此夭折,也不會有如今的謝統帥。
謝瀾之輕歎一聲:“阿姝,彆哭了,你哭得我心都要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