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立偉在客廳等了許久,秦姝跟謝瀾之才攜手而來。
謝瀾之把簽過字的投標書,隨手遞給田立偉。
“隻要蓋了章,十億保障金一個小時內到賬。”
說是保障金,實則是給雲圳政.府的過路費,直接在內部消耗了。
雲圳的經濟剛開始帶動,區委大院一直去上麵化緣,修路需要錢,扶貧村鎮需要錢,下麵縣城拖欠老師的工資等等,處處都需要用錢。
雲圳現在處於麵上風光,內裡緊張到揭不開鍋的尷尬情況。
田立偉聽到一個小時後,就能有十億到賬,整個人都激動得不行。
他伸手去接投標書,激動地保證:“我現在就回去蓋章,立刻把這件事給落實了!”
謝瀾之手握投標書的手微抬,讓田立偉直接撲了個空。
他麵色沉靜,矜冷嗓音拉長,緩慢道:“十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雲圳南區的拆遷款還差兩個億,建造商貿城前期至少需要三個億,這就是五億了,剩下的錢全部投入京圳高速的項目裡。”
田立偉頓時露出為難的表情:“村鎮扶持,還有拖欠老師的工資呢?市區的老師還好,暫時能挺一段時間,下麵的縣城老師們都開始罷工了,天天堵在縣委嚷嚷著發工資。”
謝瀾之眸色一冷:“從前年三月,到如今兩年時間,雲圳的九個縣區,總共拖欠教師工資累計達到上千萬,你身為書記,不覺得這裡麵有什麼問題嗎?”
秦姝知道這個年代,拖欠老師工資的情況嚴重。
沒想到,竟然嚴重到這種程度。
田立偉撇嘴道:“有什麼問題,上麵不撥錢,我們哪有錢給工資。”
謝瀾之聲音沉了幾個度:“你確定上麵沒撥錢?”
田立偉:“撥沒撥錢我還能不知道,錢都從我這過手。”
謝瀾之:“雲圳拖欠老師的工資,上個月撥款60%!”
“這不可能!”
田立偉瞪圓了眼睛,想也不想地反駁。
謝瀾之沒好氣地說:“你親自簽的字,把那筆款子撥到扶持村鎮的項目上,總共七百萬!”
這件事,他在還沒有正式上任的時候,就通過阿木提查得一清二楚。
田立偉梗著脖子叫囂:“不可能!下麵鬨得這麼嚴重,我再傻也不敢挪用那筆錢!”
謝瀾之捏著手中的投標書,點了點他,口吻嚴厲道:
“回去好好查查,錢是通過誰的手撒出去的。”
“這筆錢如果真用在扶持村鎮項目上還好說,如果去路不明,你等著被查吧!”
田立偉察覺到事態不好,渾身發冷,聲音發緊地說:“我這就回去查!”
他抬腳就走,氣勢洶洶的,好似要去找人拚命。
“老頭!我還在這呢!”
坐在沙發上的田愷,揚高聲音喊道。
田立偉頓足原地,扭頭去看受氣包似的兒子。
他想著正事要緊,先把兒子丟在這裡,回頭再來接人。
可瞧著麵上不動聲色的謝瀾之跟秦姝,這對夫妻加在一起八百個心眼子,把他兒子給賣了,估計還要幫人倒數錢。
田立偉低歎一聲,又原路返回。
秦姝挺著孕肚,站在田愷的身邊:“你這腿是怎麼受傷的?”
田立偉:“被我打斷的,為了給侄媳婦賠罪!”
田愷:“不小心從樓梯上摔下來的。”
父子倆異口同聲,說出來的話卻是兩個意思。
田立偉冷眼瞪著兒子,仿佛在氣惱他太過坦誠,不知道會哭的孩子有糖吃。
秦姝眼神玩味地凝著田立偉:“您老還真舍得,也不怕手上不穩,把您兒子的第三條腿給斷了。”
田立偉的臉本就丟儘了,臉皮越發厚了,陪著笑臉說:“知道他昨晚乾的好事,我回家就拎著皮帶抽他,他跑我追,這不就摔斷了腿,就算是他的腿不斷,我也給他敲斷了!”
秦姝笑了笑沒說話,坐在沙發上對田愷說:“把石膏拆了,我給重新接骨。”
田愷想到昨晚在衛生院經曆的疼痛,渾身打哆嗦。
他弱弱地說:“小嫂子,要不還是算了吧,我怕老頭氣不過再給我打斷了。”
其實,他就是怕疼,不想再經曆第二次傷害。
謝瀾之見田愷推三推四的,沒好氣地踢了踢他完好的右腿。
“讓你拆就拆,多少人排隊求我家阿姝看病都沒有機會,彆不知道珍惜!”
“我拆我拆!”
田愷身體避了避,委屈巴巴地動手。
田立偉有心要阻止,可瞧著謝瀾之的態度,心道死馬當活馬醫了。
如果兒子曆經二次創傷,權當給秦姝賠罪。
他走上前,幫兒子一起拆石膏。
半個小時後。
“嗷嗷嗷——!”
躺在沙發上的田愷,猛地坐直身體,發出震耳欲聾的宰豬聲響。
整棟樓估計都聽得到。
秦姝捂住耳膜陣痛的耳朵,斜睨著臉色煞白的田愷。
“你小點聲!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家宰豬呢!”
田愷臉上滑過兩道淚痕,聲音發顫地問:“小嫂子,我的腿是不是廢了?”
他感覺不到腿的存在了。
秦姝垂眸看著田愷還有點腫的左腿,淡聲說:“你下地走兩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