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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幺從衛生間出來人也差不多醒了,她還洗了把臉,這會兒找平時用的水乳朝臉上拍,拍完又抹個防曬,一套動作下來少說也花了十分鐘,林生居然看得津津有味,嘴角含笑,沒有一點不耐煩。
出機場的時候她還很驚訝呢:“這小破地方,居然還有機場了。”她當年逃家的時候,坐長途汽車都不用買票,直接上了就走,給錢就行。
“是挺破的。”林生頷首。
“畢竟是有名的貧窮大省,還是有名的重男輕女大省,在這裡活的女人可不容易。”
她隨口一說,完全沒當回事。
對大部分人來說,悲慘的童年都是不能提起的逆鱗,隻要掐準了就能狠狠地傷害他,比如林生就是。他經曆了非常慘痛的童年,甚至少年時期也沒有一絲幸福甜蜜可言,人到中年,徹底站穩腳跟,才開始追逐有趣的東西。
陳幺比他坦誠,她很清楚自己的人生是什麼樣的,無助也好絕望也好,她都能憑借自己去改變。她也許會怨恨過去,卻決不會因為過去再次受傷。想以過去為武器來刺痛她?想都不要想。
她戴上帽子跟口罩,隻露出一雙又大又亮的眼睛,即便看不見長什麼樣子,但好身材又有氣質的女孩子不管到哪裡都是惹人注目的。陳幺絲毫不懼,看到有人偷偷看自己她甚至還會笑彎一雙美眸,大大方方,因此完全沒有人把她朝名人那方麵想,就覺得是個漂亮女孩兒,這樣看來,網上那些“我遇到的路人都比XXX漂亮身材好有氣質”的言論,其實也不見得都是假的。
在這種城市,林生都沒有去酒店,而是買了一棟獨立彆墅,裡頭的傭人都是從首都帶過來的,熟知他的習慣跟口味,來之前彆墅已經打掃的乾乾淨淨,陳幺對這裡其實也不熟悉,她熟悉的是黃土漫天的村子,是貧窮落後的小鎮,是無數眼淚跟愚昧組成的童年與人生。
她安靜地坐在窗邊,外麵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下了雨,忽然,麵前被放了一杯牛奶,隨後林生在她對麵坐下,與她一同欣賞雨景,道:“這花園還不錯吧,準備帶你來之前,我就叫人好好整理了一番,這樣看來效果還可以。”
陳幺姿勢不變,眼珠從右轉到左,給他一個眼神讓他自己體會。
講道理她什麼樣的景色沒看過,一小彆墅裡一破花園,想讓她說什麼呢?她天生骨子裡就沒有浪漫基因,全靠後天自我體會。
“林先生。”
她也不喝麵前那杯牛奶,眼神淡淡的,二十出頭的女孩子,莫名給人一種曆經風霜的滄桑感,“我記得,這不是你第一次跟我講你的過去吧。”
當然了,也不是她第一次跟他講自己的故事。
可他偏偏一副把第一次給忘得一乾二淨的模樣,怎麼著,是怕她當時隨口胡謅所以試探第二次?看她說得是否真實?
“是嗎。”林生態度坦然,“那可能是我忘了。”
陳幺撇撇嘴,“老男人還裝純情就有點說不過去了,誰不知道林先生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
他的情史連她這個對他不了解的都有所耳聞,可見此人曾經多麼擅於獵豔。
“萬花雖美,看久了也就庸俗了,遇到不庸俗的那一朵,豈止是沾身,簡直都要烈焰焚身。”
兩人在這打啞謎,陳幺一拍桌子:“我也不跟你廢話,都到這步了,我都跟你回這個我這輩子都不想來的地方了,興許你馬上還要給我安排個認親戲碼,我不至於什麼都得不到,就陪你走這一遭揭我自己瘡疤吧?”
她改了策略,不跟他拐彎抹角而是直來直往,林生本來還想再逗她幾回合呢,見她儼然一副要生氣的模樣,到底是還沒哄到手的小美人兒,他耐心十足:“你不想認,我怎麼會讓他們來礙你的眼?”
陳幺打量著他,仔細思考他這話裡有幾分真誠:“那你讓我來乾什麼,我以為我答應陪你過來,就已經表示我自己很有誠意了。可是林先生,我沒有看到你的誠意。”
“我的誠意自然是有的,幺幺,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陳幺眉眼一凜,“我說過,不接受外來注資了,你想要我的股份,不可能。”
“真無情啊。”林生歎息,“不想跟我有任何金錢上的往來是嗎?”
她思考了片刻,很真誠地說:“……禮物除外。”
林生忍不住笑起來,他往後倚到椅背上,慢條斯理地說:“我隻是給你行個方便,讓你事半功倍,幺幺,我說了,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的那點小動作,瞞得過彆人,瞞不過我。你既然信不過我,我就不插手,但你不能阻止我向我喜歡的女人獻殷勤,所以……”
他在桌子上寫了幾個字,“你答不答應呢?”
因為是蘸水寫的,很快便乾了,陳幺收起心底所有想法,衝著林生嫣然一笑:“當然,這樣的好事怎麼能不答應呢?”
他又道:“我很抱歉不夠信任你,在你跟我講述過一遍之後,還要再次試探你,但是你得理解我,幺幺,我這樣的人,疑心要是不重,就活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