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臣聽她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話,心裡卻知道完全不是這樣。他沉默著,過了很久才說:“對不起。”
“跟你又沒關係。”陳幺笑笑,壓根沒把這句道歉當回事,道歉能讓死人活過來嗎?要是不能,就彆這麼虛偽了。“你怎麼知道的?你媽居然會告訴你?”
“不是她告訴我的,是我……查到的。”
“你查到的?”陳幺半點都不信,“你這麼神通廣大,連這點陳芝麻爛穀子的事兒都能查到?那你有沒有查到我讓你查的消息?”
她還是聰明,讓人在她麵前一句謊話都說不出來。“暫時……還沒有。”
他想起自己遇到的那個人,就加重了語氣:“還沒有。”
“你這話說的矛盾啊,要是你真是在查那人的途中查到的,就說明那人跟陳默就是有關係。要不是,就肯定有人告訴你,那人絕對不是你媽,那是誰?穆臣,你又有什麼事瞞著我?”
她走到他麵前,彎下腰,漂亮的桃花眼緊緊地盯著他,似乎隻要他有一丁點的情緒不對,就會立刻被看穿。穆臣向來知道陳幺聰明,他也不想狡辯了,反正就閉嘴什麼都不說,絕對不會告訴她。
陳幺被氣笑了,她敲了敲穆臣的腦門:“那你跟我說說,你都知道了什麼?陳默怎麼死的你也知道了?”
穆臣總覺得有坑,他抿著薄唇一言不發。
“你不會連這個都不跟我說吧?”陳幺不敢置信地瞪他,目光滿是失望,“我做錯什麼了,重逢以來,你先是對我吹胡子瞪眼的恨我,還掐我,現在又說對不起我要補償我,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你覺得我是小孩子嗎,給根棒棒糖就能哄好?”
穆臣怕她生氣,拉住了她準備離開的小手,陳幺眼底得意一閃而過,再跟穆臣對視時就隻剩下委屈了:“陳默死了,我什麼都沒有了,你還這樣對我,不跟我說實話。”
“……對不起。”穆臣的聲音十分沙啞,像是磨砂紙粗糲又難聽,陳幺把自己的水杯交給他,看著他喝了幾口,才繼續盯著。
“你對不起我什麼?真正對不起我的人又不是你。”
穆臣眼眶發酸,乾澀的厲害,他覺得腦袋一陣又一陣的抽痛,痛的他幾乎無法自控。
他什麼都知道了。
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現在他全都知道了。
哪怕曾經占據了陳幺男朋友的身份,穆臣也清楚地知道,在陳幺心裡沒有人能跟陳默相提並論,那是陳幺的光,是陳幺變好的藥,也是讓她開始熱愛這個世界的希望。
陳默、陳舟、陳幺,他們是三個完全沒有血緣關係,彼此卻相依為命的人。穆臣第一次見到陳幺,就是她蹦蹦跳跳地跟著陳默一起來學校處理陳舟跟同學打架的事。那時候他就想,這個女孩好漂亮啊!
她看他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動人極了,仿佛滿天星河都落在她的眼眸中,穆臣看得出了神,抱著作業撞上了門,少女就撲哧一聲笑了,當時穆臣臉紅的能煎蛋,匆忙離開了辦公室。
直到現在,穆臣都不知道陳幺從何而來,陳默對外宣稱這是他撿來養的小孩,都是社會上的小混混,陳舟打架比誰都厲害,陳幺坑蒙拐騙偷樣樣都來,兩個劣跡斑斑的少年少女,隻有在陳默身邊才顯得乖一點。
陳舟特彆聰明,回回考試不是第一就是第二,是穆臣最大的競爭者,陳幺不上學,每天就四處打打工,陳默就不一樣了,陳默收保護費。
他們家住在破舊的居民樓裡,基本上沒有人敢靠近,惟獨穆臣。
靠近了,才知道那是怎樣一個奇怪又溫暖的家庭。
但就是這樣一個家庭,毀在了穆臣母親跟妹妹的手上。陳默死了,陳舟陳幺一夕之間不見蹤影,穆臣找尋多年也得不到任何有關陳幺的信息,如果不是她進了娛樂圈出現在世人眼前,穆臣想也許這輩子他都沒有機會再見她。
也因此,穆母非常不喜歡穆臣跟陳幺走得太近。
那樣一個稀奇古怪的“家庭”,好孩子都能被帶壞。他們家穆臣是好學生,要考大學的,成天跟那種社會上的小丫頭混在一起算什麼?還有那個陳默,三十多歲的人了還吊兒郎當的,成天街頭巷尾的竄收保護費,聽說還做些臟勾當,也不知陳幺在他身邊都學了些什麼臟東西。
臟死了,隻會把穆臣帶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