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山虎勃然大怒,叉著腰吼道:“把這個隱藏在群眾中的階級敵人給我捆起來,扭送到公社,我就不信到時候他還能鐵鴨子嘴硬!”
“捆他!”
“繩子呢!”
“按住手!”
頓時,魏山虎和四個二杆子後生惡虎撲食般向林正軍撲了過去。
“我看誰敢抓我兒子!”
一把鋒利的釘耙擦著最前麵的魏山虎的鼻梁插在地上。
父親林三槐緊握釘耙的木柄,瞪著一雙銅鈴般的大眼,暴吼道:“魏山虎,敢動我兒子一指頭試試,老子活劈了你!”
“有話好好說,你舞刀弄槍乾什麼!”魏山虎嚇得一身冷汗,後退一步。
林三槐老實巴交,平時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
但常言道會咬人的狗不叫,老實人一旦發起瘋來,那就真和你玩命!
而且,林三槐還當過兵,手底下有點功夫,幾個人還真不定按得住他。
“抓人送公社,你魏山虎一個人做得主嗎?”林三槐好像發怒的瘦虎般嘶吼,額頭上青筋直跳。
“支書和大隊長都去縣裡開會了,我就做得了主!”魏山虎梗著脖子道。
“那你等等吧!”
林三槐冷冷地道:“我昨晚去縣裡找支書說了!他說今天天黑之前一定回來,讓你不要亂來。”
林正軍看了一眼臉色黝黑身材乾瘦的林三槐,心中浮現絲絲感動。
這些年,林正軍因為工農兵大學生名額被頂掉,怨天尤人,混吃等死,父子倆關係十分惡劣,誰也不給誰好臉,可現在老爹竟然為了自己和魏山虎對峙!
終究是血脈相連,打斷骨頭連著筋的親爹啊!
“乾什麼?你們這是乾什麼!鄉裡鄉親的,還演上全武行了!”
正在這時,大隊支書林秉德拿著個煙袋鍋子,一溜煙跑了進來。
他六十來歲的年紀,頭發花白,臉龐剛毅,個頭不高,卻有一股威嚴。
他氣得臉色鐵青,大著嗓門嚷嚷:“這是人民內部矛盾,捆人算怎麼回事?!”
“支書啊,這可不是人民內部矛盾啊,這是階級敵人想破壞咱們農業學大寨的偉大成就啊……”魏山虎跑到林秉德跟前,一陣添油加醋,煽風點火。
“支書,你彆聽他在那裡瞎扯淡!”
林正軍硬生生打斷:“有沒有一種可能,糧倉的房頂漏水了?三天前正好下了一場雨,時間也對得上啊!”
“你才瞎扯淡!”
魏山虎瞪了林正軍一眼,嗆聲道:“半個月前,我弟弟剛剛帶人修了糧倉房頂,加了麥秸稈,怎麼可能漏水!”
“修了就不可能漏了?要是豆腐渣工程呢!”
林正軍針鋒相對,掃視了魏山虎的二弟魏山豹一眼,淡淡地道:“敢不敢打個賭,要是屋頂漏水,我被冤枉的,剛剛誰打我的,就讓我打還回去!”
“另外,魏山豹也要承擔麥種發芽的責任!”
前世,林正軍清晰地記得,半個月後,下了一場大雨,糧倉再次漏水,事實證明他就是被冤枉的。
可那時候,唐曉芙已經完成了勞動教養,並和他結婚,流言蜚語更是傳遍十裡八村,褲襠裡掉黃泥不是屎也是屎了。
魏山虎看了一眼弟弟道:“豹子,你屋頂修得怎麼樣?!”
魏山豹一梗脖子,自信滿滿地道:“哥,修得結結實實的,就是美帝國主義的導彈打過來也打不爛!”
“不服?那咱們去看看唄!”林正軍冷笑。
“看看就看看,我就還不信邪了!”魏山虎氣哼哼地叫道。
一群人走出林家小院,向大隊部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