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有一年,趙雪柔父母沒及時寄錢,她口糧吃得一粒不剩,有社員送來了土豆紅薯,讓她渡過難關……
再比如,有社員孩子得了闌尾炎,疼得滿地打滾發高燒,家人不帶他去醫院看病,反而請神婆來作法,趙雪柔唐曉芙帶領幾個知青“破除封建迷信”,把神婆暴打一頓,把孩子及時送到公社衛生院,孩子才得救……
“曉芙,我好難過啊……”
拖拉機出了河灣村,上了河堤,鄉親們消失在視線中,趙雪柔卻撲在唐曉芙懷裡,“哇”的一聲哭出聲來。
此刻,強忍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肆意流淌。
“你不是一直想回城嗎?現在終於能回城了,你該開心才是啊!”唐曉芙摸著她的秀發微笑安慰。
“可是,我舍不得你,舍不得知青戰友們,也舍不得父老鄉親們!”
趙雪柔抬起頭,含淚看著周圍的山山水水,似乎要將它們深深地印在腦海裡:“我也舍不得這裡每一條小溪,每一道山梁,每一壟田埂,我在這裡揮灑過汗水啊……”
“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又不是再也見不到了,有什麼好哭的呢!”
林正軍微笑道:“你要真惦記鄉親們,回到京城,有了職務,就想想怎麼幫助鄉親們,給點支援!”
林正軍記得,前世很長一段時間,趙雪柔因為不幸的遭遇,對河灣大隊是心懷怨恨的。
身價多少個小目標了,她卻從來沒給河灣大隊一丁點支持,甚至終生都沒回過這裡一次!
但這一世,一切都不同了,悲劇沒發生,她對河灣大隊對鄉親們隻留下綿綿的情誼,深深的眷戀……
“嗯!我一定會!”趙雪柔重重點頭。
把趙雪柔送到縣長途汽車站坐上汽車,林正軍唐曉芙和她揮手告彆,目送長途汽車消失在視線中。
“走吧,我們去寄信!”唐曉芙收回目光,微笑道。
“嗯!”
林正軍和唐曉芙來到郵局,林正軍道:“寄加急掛號信吧,不然趕不上十月份的《人民文學》了!”
“好!”
唐曉芙買了信封和郵票,在信封上寫好地址,又花了三毛三,才寄出了加急掛號信。
“嘿嘿,《牧馬人》一定會一炮而紅的!”唐曉芙這次沒有拜郵箱,而是顯得信心滿滿。
……
當林正軍和唐曉芙在寄信的時候,燕京天壇醫院,張維揚卻和一位醫生朋友熱情地聊天。
“老張,真沒想到,我們也有有等到雲開霧散的一天。”
“是啊,海洋,你關在東北林場那邊怎麼樣?那裡物產豐富,說什麼棒打麅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裡,應該餓不到吧!”
“怎麼餓不著啊,有糧食就是喂狗,也不會給我這個反動學術權威吃啊!這還不算,還要沒日沒夜地伐木墾荒,有一次,我差點被熊瞎子給吃了!”
“那幾年,可真不容易啊,好在我們命硬,活下來了,可我女兒就沒那麼幸運了,被魏家那窩子禽獸給害死了!”
“唉,老張,你可要節哀,這幾年,誰家不死傷一倆人啊!我有個在林業係統工作的朋友,在陝北那邊插隊,放牛的時候,在野地裡淋了一場雨,發了高燒,結果就雙腿癱瘓了!”
“我還好,終究是爺們,得硬抗下來,就是對芝蘭打擊太大了,前些天她出現了自殺的想法……”
張維揚和周海洋言談之間,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複雜心緒。
周海洋是他的高中同學,國家醫學科學院(協和醫學院前身)畢業,曾經留學美國,是國內首屈一指的腦神經和精神科專家。
他曾經在海裡當過保健醫生,為大首長服務,可謂當紅炸子雞,但那幾年也被慘然打倒,在東北林場過了五六年苦日子。
一次伐木的時候,他和另外兩個下放乾部一起扛著一棵大樹下山,有雪路滑,他摔了一跤,右腿被大樹砸斷了,由於當地醫療條件差,沒有得到及時治療,留下了殘疾,現在走路一瘸一拐的。
周海洋臉色凝重道:“維揚,芝蘭的情況,我仔細研究過,現在我能明確答複你了。”
“怎麼說?”
“他得的病,叫抑鬱症,一旦惡化,病人無法控製自身情緒,自殺率奇高!”
周海洋臉色凝重地道:“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國內的對這種怪異的疾病的研究是一片空白,國外的研究也不夠深入係統,目前沒有特效藥,治療手段也很少,所以你要加倍小心看護,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竟然真是抑鬱症!”
張維揚道:“老周,你的說法和我一個朋友之前的說法一樣!”
周海洋臉色大奇,問:“不會吧,你還認識懂得抑鬱症的朋友?是解放軍301醫院的鐘淮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