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追債人每次都不下死手,真的讓她很遺憾。
“抱緊。”薑雀雙手抓著窗邊,膝蓋跪上去撐起兩人,然後慢慢將身體轉到窗外,一點點踩到地麵,由衷感歎了句,“把房子租在一樓是薑振業這輩子做過的唯一一件好事。”
她背著穆春枝快走起來,不能跑,穆春枝會很難受。
她背著人走出老舊小區,躲著眾人的視線走到附近的一處爛尾樓。
那樓裡有許多房間,薑雀在最偏僻的一間裡用磚頭搭了個床,上麵鋪著厚厚的舊衣。
穆春枝又一次躺在這個磚床上,朝背對著自己喘粗氣的薑雀喊了聲:“今日冒險大成功,過來跟媽擊個掌。”
薑雀低頭看了眼自己顫抖的手,沒回頭:“等會兒,我喘口氣。”
穆春枝其實已經很瘦,但她還是不能背著她走很遠的路。
她的力氣不足以支撐她長久地背起自己病重的母親。
許久,薑雀終於緩過來,轉身走到‘磚床’旁邊,和穆春枝慶祝了一下這次勝利:“安全。”
“你的學校怎麼還不開學?”穆春枝這會兒精神很好,還有力氣跟她聊天,平常這樣跑一遭,到這裡她都倒頭就睡。
“要到九月了。”薑雀坐在床邊,溫聲回應著穆春枝。
“九月啊。”穆春枝從隻建了一半的窗戶望出去,目光落在路邊盎然的柳枝上,心裡默默埋怨,好遠啊。
現在才八月中旬。
再開口,穆春枝已經轉移了話題:“你真不叫我一聲媽嗎,我雖然是你後媽,但也掏心掏肺把你從六歲拉扯到這麼大,你再不叫我可聽不到了。”
薑雀:“......我十歲那年喊的那聲是喊給狗了?”
“真不怪我。”穆春枝一想起這事就想笑,“誰讓你非要在高燒剛好的時候喊我,嗓子都燒啞了,我隻聽見一聲‘嘎’,誰能聽出來那是一聲‘媽’啊?”
薑雀第一次喊她媽,給穆春枝笑得前仰後合:“你這孩子,學鴨子學得真像。”
小薑雀被氣夠嗆,從此隻喊她穆春枝。
“不說這個了,我打工的工資發下來了,明天帶你去醫院看看。”薑雀拍了拍自己縫在衣服裡的兩千八。
穆春枝扭過頭:“不去,白花錢。”
薑雀把她的頭轉過來:“必須去。”
穆春枝按住她的手,按在自己瘦到隻剩一張皮的臉上:“丫頭,我是肝癌晚期,從醫院回來就是來等死的。”
“你那錢對我起不到任何作用,但卻夠你一學期的學費。”
“薑振業身上一個子兒也沒有,你把這錢花給我,開學時你怎麼辦?”
薑雀沒有收回手,也沒有順著穆春枝的話往下說,隻皺著眉問了她一句:“你到底怎麼看上薑振業的?”
穆春枝的話頭成功被引走,悠悠道:“還能怎麼看上的,瞎了眼看上的唄。”
“而且,他一開始也不這樣,你不也知道?”
確實。
薑雀八歲以前,日子過得還像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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