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非煙一愣。
她自幼跟隨曲洋四處流浪,枯寂無伴,後來定居在衡山城,也沒有什麼同齡玩伴,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認真地說他們是朋友。
曲非煙覺得這種感覺很不錯,嘻嘻一笑,說道:“對!我們是朋友!那現在朋友喊你出去玩,你要不要去?”
石破天毫不猶豫地點頭道:“去。”
曲非煙更開心了,笑道:“你跟我來。”帶著石破天繞過假山,避開眾華山弟子出了偏院之後,就光明正大地往大門走去。
劉府弟子大多都在衡山城中迎客招待,府內又有許多賓客來來往往,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
兩人堂而皇之地從大門出了劉府。
曲非煙本就是貪玩之人,在衡山城住的這些年,早就將城中好玩好吃的摸清楚了,帶著石破天買來各種零嘴茶點邊吃邊玩,什麼表演雜耍、說書唱戲、走狗鬥雞一個都不落下。
這其中有些東西,石破天以前見過,有些則是第一次見。
但在曲非煙的講解下,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有了完全不同的體驗。
曲非煙的體驗也與以前完全不同。
她是第一次帶著彆人一起玩,而且還是石破天這個格外捧場還捧的格外真誠的人。
許多她本已經看膩玩膩了的東西,在石破天的驚呼鼓聲中,得到了完全不一樣的成就感,漸漸迷失了自我。
兩人一路吃一路看一路玩,正起興時,忽然聽見前方咿咿呀呀的響起了胡琴之聲。
抬頭望去。
隻見一個骨瘦如柴,雙肩拱起,帶著兜帽,披著一件青布長衫,洗得青中泛白,形狀甚是落拓,顯是個唱戲討錢的老者邊彈著胡琴,邊朝著他們這邊走來。
曲非煙自小在曲洋身邊,於音律一道造詣頗深,聽出這老者琴藝高超,忍不住擊掌讚歎道:“這胡琴彈得也太好了!爺爺常告訴我,天外有天,人外有人。這天底下臥虎藏龍,不知道有多少高人,我原本還不信,沒想到這一個賣唱的老頭,竟能有這般技藝。”
注意到石破天眉頭緊皺,問道:“怎麼了?難道你覺得他彈得不好嗎?”
老者手上動作依舊,琴聲不絕,腳步也不緊不慢,隻低垂的目光微微一凝。
石破天沒學過音律,但卻能聽出老者琴聲中的節奏韻律以及其中蘊含著的感染人心的力量,說道:“彈的很好,但我不喜歡。大家這麼開心,他卻在讓人難過,我更喜歡那邊敲鑼打鼓舞獅子的聲音。”
曲非煙一怔,旋即笑了起來:“狗哥,你說得對!他這胡琴的確是不合時宜,不如那邊的敲鑼打鼓!我們走吧!”
老者聽到兩人的話,抬起了頭,露出了兜帽下麵那一張形容枯槁、好似病癆鬼一般的蒼老麵孔。
石破天素來心善,雖然不喜歡老者彈的琴聲,但還是從懷中取出一塊銀子,遞到了老者手裡:“老伯伯,你年紀這麼大了,早點回家休息吧,注意身體。”
老者接過銀子,道了聲謝,再次彈響胡琴,往前走去。
直到走到街角處,老者才借著轉彎的機會,微微側頭回望了一眼,嘴裡喃喃自語:“狗哥?我怎的從沒聽說過華山派還有這個弟子?難道是嶽不群新收的?”
“他為何會和曲洋的孫女在一起?嶽不群知道此事嗎?還是說,嶽不群也和曲洋走到了一塊?華山派?魔教?嗬!”
又想到石破天和曲非煙對他胡琴的評價“不合時宜”,老者自嘲一笑,右手一撥弄,琴音頓變,嘴裡唱道:“歎楊家,秉忠心,大宋……扶保……”
嗓門彈得長長的,聲音甚是蒼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