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
清醒過來時最直觀的第一想法,就是覺得渾身上下都很疼。
好疼好疼。
肋骨大概是斷了幾根,四肢因為疼痛麻木到無法挪動,鼻腔和口腔裡一片血腥鐵鏽的氣味,腦袋似是因為重擊後的腦震蕩,仍在嗡嗡作響。
“……她,大概是死了吧?”
某個人站在她的身邊,這樣評論道。
……死了?
……神威把自己打死了嗎?按理說,應該沒有吧。
……可是,她到底在哪裡?
“廢話,從那麼高的地方摔下來,是個人都死了。”
“就這樣讓她躺在這裡嗎?我們要不要把她埋起來?”
“嘶……弄那麼麻煩乾嘛?在這條街上死人不是很常見的事情嗎?總會有人給她收屍的。”
神謠試圖去睜開她的眼睛,可是,半凝固的血液已經完全糊住了她的雙眸,她隻能隱隱約約的透過眼瞼開合的縫隙,看到自己的身邊站著幾個少年和少女,正在低聲討論著這麼。
耳朵裡也開始漸漸的往外湧血,他們的談話聲音斷斷續續的,根本聽不清晰。
“乾脆看看她身上有沒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好了。”
“嘖,晦氣不晦氣你啊,從死人身上找東西。”
有個男生嬉笑著,將手緩緩的伸向了她。
以扭曲的姿勢仰麵躺在地上的少女,穿著修身的黑色旗袍,猩紅的血液染著在白皙的皮膚上,凝成一朵鮮豔脆弱的花。
她的外貌就像來自另一個國度,與這條被世界拋棄的街道對比鮮明,是截然不同的空靈美感。
嘴上說是尋找值錢的物品,其中蘊含的真實目的不言而喻。
神謠的餘光看著那支手離自己愈來愈進,大腦的意識逐漸放空,隻待他再靠近一點,依靠本能完成反抗,用右手折斷那支膽敢去觸碰她的手。
就在這時,遠遠的突然傳來了一聲:“你們在做什麼?”
那支快要湊近她的手就像受驚的兔子一樣,迅速的收了回去。
方才還在嬉皮笑臉的男生訕笑著解釋道:“中也,我們是看到她從天上掉下來摔死在這裡,心想著能不能從這個屍體身上找到點物資。”
身後的幾個男生女生也頻頻點頭附和:“對對對,是這樣的。”
“……天上掉下來?”
被稱為中也的少年微微皺眉,他上前兩步,半蹲下來望著這具“少女的屍體”。
她傷的很重,也許是因為從高處摔下的緣故,忽略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不計,單單是出血量就足夠駭人。
橘粉色的長發淩亂的散在地上,後腦勺仍在往外滲血,將地麵染成了暗紅色。
神謠也終於在此時終於一鼓作氣睜開了眼睛,展現在麵前的,是一雙與她的眼睛相同色彩的鈷藍色的眼眸,倒映著她狼狽不堪的模樣。
不過,被判定死亡的少女突然間睜開眼睛這副驚悚畫麵,在中原中也的眼裡,其實和詐屍無異。
幸好,他經曆過的事情已經足矣讓他變得處事不驚。
和少女睜的極大的眼眸一言不發的對視了一番,中也抬起頭,望向周圍的一群少年少女,開口道:“她沒死。”
“……從那麼高的地方掉下來都沒摔死,她是怪物麼?”
方才那個想要湊近神謠的男生小聲嘀咕道。
“這麼重的傷……她估計離死掉也不遠了吧?”有個女生試圖來牽住中原中也的手:“中也,我們回去吧?彆再繞著一個快死掉的人轉……”
中也避開了她的手,重新低下頭問地麵上的女孩:“你想活下去嗎?”
他其實也覺得這個看起來比他小一點的孩子快要死了。
可他覺得自己不該這樣坐視不理。
明知道對方可能有救,卻將她留在了這裡……這種事情他根本做不到。
神謠艱難的動了動嘴唇,因為肋骨斷裂的原因,每說出一句話都伴隨著肺部的劇痛:“不……會…死。”
她想說的其實是,身為夜兔的她其實沒那麼容易死,最多躺個一兩天,這種程度的傷就能恢複的七七八八。
中原中也卻以為,神謠的意思是,“不想死”。
她看起來明明那樣的纖弱,卻在拚儘全力的,掙紮著試圖活下去。
“聽說,最近雷缽街來了一位密醫。”中原中也本想將她打橫抱起,意識到不能隨意挪動重傷的患者之後,便使用重力操控的異能力將她穩穩當當的托了起來,順帶還拾起了她身邊的那把黑色油紙傘:“你們先回去吧,我去打聽一下那個醫生的住所。”
“中也,你在開什麼玩笑?”為首的男生蹙眉:“你要把組織的錢用在這個快死的陌生人身上嗎?”
“如果她真的需要動手術的話,資金我另有辦法,不會動組織的經費。”
忽略他們咄咄逼人的語氣,中原中也淡淡的拋下了這句,托著懷裡瀕死的少女回過頭。
“中也——”那個男生似乎還想說些什麼,卻被身邊的女生攔下了。
“沒關係,反正那個醫生不會隨隨便便給人動手術,手術費用也高昂的可怕。”她附耳悄聲道:“就讓中也去折騰吧,他那麼喜歡幫助彆人……畢竟,我們以後還需要依附他的異能力生存。”
男生啐了一口,狠狠的踢飛了足邊的垃圾桶。
“就他那幅對誰都心軟的樣子,真的配當我們‘羊’的首領嗎?!”
—
神謠察覺到,自己正飄在半空中。
這其實是一種相當奇妙的感覺,晃晃悠悠的失重感,像氣球一樣被人牽引著。
這種飛行,和廣義上的坐在宇宙飛船的飛行感覺完全不一樣。
飄在半空中的神謠,莫名其妙的就開心了起來。
神謠甚至覺得,自己方才和混賬大哥打完架後非常沮喪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點。
“你是從飛艇還是飛機上被人扔下來的嗎?”
中原中也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