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時候,是他先被吉田鬆陽救下,是他先開口稱呼鬆陽為老師,也是他和鬆陽一起相約逃離天道院。
不過,那時候鬆陽並不叫鬆陽,他仍然身為天道眾名義上首領。
少年朧不像現在一樣陰鬱,反倒是異常活潑,甚至時常說出一些讓鬆陽忍俊不禁話語,讓他漸漸習慣展露笑容。
“朧是個好孩子呢。”
在逃離那晚,因為行蹤暴露,為了讓敬仰老師順利離開,朧設置陷阱,想辦法與追兵們同歸於儘。
鬆陽趕到時,隻看到了朧冰冷屍體,誤以為他已經死去。
那大概是朧距離死亡最近一次,可是卻並沒有死去。
原因無他,得益於體內不死之血——老師曾經親手給予他血液。
老師能夠逃走,那就足夠了。
朧原本是那樣想。
他無處可去,終究回了組織,並奇跡般地被天照院奈落組重新接納。日複一日,年複一年,他在組織中不斷提升自己地位,使奈落爪牙遠離老師。
朧選擇用這種方式,去守護著自己老師。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他心態日益變得扭曲。
無意間,他看著老師收養了阪田銀時,高杉晉助,桂小太郎,著手創立出鬆下私塾,每一個孩子都圍繞在他身邊,親昵喊他老師。
明明是他默默無聞為老師做了這麼多,他卻永遠無法像那些少年一樣,待在老師身邊,喚他老師,與老師一起生活。
名為嫉妒情緒一點點縈繞在心頭,他在最後甚至做出了一件相當可怕事情。
他向奈落組暴露了老師行蹤。
或者,可以這樣描述他行為——
——為了奪回老師,他變相害死了老師。
因此,在看到那位重生,與老師麵容一模一樣虛時,他毫不猶豫選擇了效忠對方,並且保證,再也不會背叛他。
即使心知肚明,虛不再是老師,他也永遠不可能會是老師。
他是如此懦弱,那樣愚蠢,欺騙著自己,永遠都不肯承認是自己害了老師。
因此明知後來虛不是吉田鬆陽,朧依舊還堅信著吉田鬆陽一定會回來,自我欺騙,繼續為虛效忠。
如此悲哀,如此偏執。
可是,像這樣一直將他看做另外一個人扭曲忠誠——終究還是結束了。
身體存在著不死之血任何生物都將走向終結。
……當然,也包括他。
他想,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話,他絕對不會再讓嫉妒占領內心。
一定要守護好自己老師,無論如何,也要保護好他……
可是,已經到此為止了。
不會再有其他機會了。
朧愣愣睜開眼,從模糊不清視野中,隱隱約約看到某個人正在望著他微笑。
他笑容宛如初見時那般和煦溫和,那時候老師也是這樣微笑著,朝著他伸出了救贖手。
老師沒有詰問他曾經背叛,更沒有提及往事,隻是輕輕抬手拂過他額頭,語帶歎息。
“辛苦你了,朧。”
“現在終於可以忘記一切,好好休息一次了。”
朧費力睜開眼,身體隕落速度太快,根本看不清老師模糊麵龐。
“……您不恨我嗎?”他問。
“為什麼要恨你呢?”吉田鬆陽微笑:“任何人都會有犯錯時候,朧。”
“對不起……”身上裂痕越來越多,蔓延出血液也越來越多,五感漸漸消逝,身體也愈來愈冰冷,朧一遍又一遍重複著這句話,聲音也越來越虛弱:“對不起……”
“不必道歉,你永遠都是鬆下私塾弟子。”吉田鬆陽手放在了他未能合攏眼睛上:“做個好夢吧。”
“如果能有來生……”朧艱難說出了此生最後一句話:“我還想陪伴在老師身邊。”
“嗯。”吉田鬆陽頷首,輕笑,感覺自己腰間那振刀劍緩緩震顫了一下,輕聲允諾道:“可以哦,我答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