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扣住邊緣上抬,車體的損毀讓她的動作有些吃力,徐芳猶豫著要不要上去幫忙,最終,她鼓足勇氣走過來:“算了,我當個好人,幫你一把。”
“謝謝,不過我建議你不要過來。”
“為什麼?彆小瞧大人了,像你這樣的小孩……”
徐芳一邊說著大人教訓小孩的話一邊走過來,這時桑榆已經抬起了大半的尾門,徐芳沒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正想將手放在邊緣處,抬眼卻見了後備箱裡的場景,登時卡在喉嚨裡的話全部咽回了肚子裡。
“……你還好嗎?”桑榆看著她呆若木雞的模樣,一鼓作氣把尾門抬至最高,“我說不讓你過來,不是擔心你力氣不夠,而是……”
後備箱裡躺著一個女人。
後備箱不大,她半蜷著,過膝的長裙被捋到腿根,原本白皙的大腿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咬痕。最深處像是被咬掉一塊肉,淺處隻有一圈牙印。不僅如此,其實她全身都是咬痕,連臉都沒有被放過。
她的右臂消失了,缺口處深色的毯子上暈出一圈更深邃的顏色。濃鬱的血腥味撲鼻,徐芳踉蹌著往後退去,差點跌到地上,她睜大了眼睛,這個被啃食的女人如今的模樣實在是太過恐怖。
獨屬於人類基因裡的東西開始躁動,她的情緒又有些失控,但見桑榆平靜的目光,她咬咬牙,道:“你是在殯儀館工作都不害怕的嗎?”
“我是學生。”桑榆一本正經地回應道,“不過如果可以的話,我還挺希望將來能去殯儀館工作的。”
“媽的,還說一中的學生都是乖寶寶,我看你就是被塞進去的吧!”
徐芳心有餘悸,不敢再往前湊,她站得遠些,但依舊能聞到這股濃鬱的血腥味。她剛剛在車後座待了足有一個小時,為什麼她沒有聞到任何奇怪的味道?
以及……
她望向遠方,濃稠如墨的夜色裡,依舊不聞警笛的鳴叫聲。作為一個在正常社會裡長大的人,她不信鬼不信神,隻信那一抹藍色與警徽。儘管生活在南十二巷的人比常人更加輕視他們,但不可否認的是,徐芳此時此刻尤其希望聽見警笛聲。
然而沒有。
徐芳頹喪地捂緊了身上的校服外套,開始考慮走回去的可能性——其實她嘗試再喊一輛車來,但是打車軟件的頁麵依舊是一片慘白,在信號滿格的情況下。
“救……”
女人沙啞而驚恐的聲音在死寂中響起,徐芳回頭看去,卻發現桑榆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退到了她身邊,正靜靜地盯著後備車箱。
“救救我……求求您……救救我……”
女人的聲音斷斷續續,兩人死死盯著她。儘管夜色濃稠,女人緩慢的動作依舊被看得一清二楚。
她慢慢地,一邊不斷地從喉嚨裡吐出救救我的話語,一邊用剩下的那隻掛著碎肉的手——
往外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