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榆躲開油膩濕滑的路磚,汙水在一兩盞路燈裡閃閃發亮,泛出斑斕的油光和刺鼻的惡臭。
桑榆幾乎是逃也似的衝出了南十二巷。不為彆的,她數年前就搬來城中心生活,幼時雖然居住於農村,也沒有見過糟糕成這樣的環境與氛圍。
但是,詭異又偏偏從那些最偏僻,最肮臟的地方誕生。
十字路口沒有人,甚至一輛車也沒有,空空落落的。桑榆越過綠化帶,在春暉直播間裡那輛出租車來時的道路旁隱匿處放下白瓷碗。
她給張家浩拍過去照片,告訴他白天時如果看見糯米不見就再續上一些,依舊放在這裡就可以。
她發完信息,蹲下身用打火機點燃香燭,將那朱紅色的香燭插在糯米上,並用糯米壓上些許紙錢,在心中默念張勇是名字。
做完這些,桑榆起身,打算立刻去精神病院看看情況。但是,隻是一個起身的動作,她的眼角餘光卻見一個模糊的輪廓。
桑榆緩慢地扭頭,原本空無一人的十字路口,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停下了一輛車牌為A-45163的淺黃色出租車。
前車燈沒有開,駕駛座上更是空無一人。
桑榆心中警鈴大作,她猛地後退一步,下一秒出租車緩慢起步,然後加速向她撞來!
桑榆旁邊就是綠化帶,她毫不猶豫地越過綠化帶,往南十二巷飛奔而去!
出租車強行穿過了布滿低矮植被的綠化帶,車輪發出悶響,撞碎一片灌木。桑榆跑得飛快,但當她回頭時,出租車依舊在身上,並且越來越靠近!
桑榆咬緊牙關,屏住呼吸玩命似的往前跑,然而人怎麼可能跑得過汽車呢?
但是桑榆還沒有被車撞飛出去,先因為沒有注意路麵踩到凹陷下去的井蓋,狠狠地往前摔了下去。
她反應還算快,及時用雙手護住了門麵,手砸向地麵滑過去,骨頭被震得生疼,手肘的皮膚被布滿碎石的粗糲地麵磨掉了皮肉。
這痛得她大腦異常清醒,喉嚨間沒忍住一聲痛呼,她趴在地上,好半晌才爬了起來。出租車不見了,而她的手臂鮮血淋漓。
“……你也有病?”
含糊的沙啞聲音在身前傳來,桑榆捂著傷口看過去,一個和她一樣跌坐在地麵上的男性手裡拿著碎酒瓶,遠處還躺著一輛自行車。
“……什麼?”桑榆嗓音生澀地問道。
“你剛和神廟逃亡一樣,跑得像後麵有隻鬼追你似的——”男人眯起眼睛,他看起來醉得不輕,“沒事,大大方方承認有病就好了,因為我也是。”
凹陷下去的井蓋上,卡著一隻不屬於桑榆的鞋子,不遠處那輛自行車前輪還在不甘地轉著。
桑榆沉默半晌,想說自己是不會騎自行車卡井蓋的,但最終她說:“你沒有看到一輛出租車?”
“哪來的車?”男人的目光變得憐憫起來,“你不會還有幻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