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達深吸口氣,“昨日早晨五點鐘打車,去了市郊的汽車站,與她同行的是一個四十歲的男人,監控角度問題,沒有拍清那個男人的正臉。”
“不過,監控裡還有另一個人與連城小姐產生交集,是之前造謠連城小姐的劉蘭。”
他瞥男人臉色,“她握有您送連城小姐上班親密的視頻,還有衣服,您買糕點作為輔證,要挾連城小姐給她一億封口費。連城小姐用您生日作為理由,推脫了三日。”
梁朝肅呼吸一斂,撫摸玉扣的手緩緩捏緊,良久,嗬嗬低笑出聲,“她與我父親倒是默契,都覺得這次肯定不會再回來。”
這四年,地下遊擊般,從不肯他們關係暴露,有一絲的風險,絞儘腦汁,千方百計地找補遮掩。
梁家餐桌上,得知他不阻攔人去查北方四年,手背上青筋縷縷的青筋,筷子幾乎捏斷,不肯抬頭看他,渾身卻恨意昭彰。
他又心軟了,願意暫緩計劃,明年春來不行,可以秋冬。
再次退讓的結果,如同那四年十幾次,彆無二致。
她要的哪裡是緩和喘息的機會,她要的是用他真心退讓,再次鋪就離開他的路。
全部獎金給他禮物?
可真是個天大的禮物。
“梁先生?”蕭達躬著身,又喚一遍,“是否派人手去找連城小姐?”
梁朝肅抬眸,瞳仁黑瘮瘮的望不到邊際,沉翳,壓抑,又窒息。
“先查她最近接觸的人,再查之前她在深恒探問過的小城市。”
蕭達又等三秒,男人已經垂眸,示意他退下。
蕭達驚怔住。
梁朝肅人狠,冷漠,做事卻嚴密,對連城小姐事上,更是吩咐的深入細致。
對比上次的條理嚴明,這次顯得過於粗泛。
態度也比上一次平靜,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實在古怪。
他一肚子匪夷所思,不敢多嘴問,將要退出門時。
男人又吩咐,“放了劉蘭。”
更叫人摸不著頭腦,蕭達跟他這麼多年,十分篤定,這個‘放’,不僅是指不再追查,更指扯掉之前的封殺。
找得沒有之前周密,人更放得貿然輕易。
難道,他終於冷了連城小姐,冷了這段關係的熱度?
蕭達關上門。
………………
從加裡加爾飛到格陵蘭,全程十一個小時。
當地與國內時差,慢七個小時,連城到的時候,國內應該深夜了,這裡正值下午。
但格陵蘭地處北極圈,每到冬季會有長達幾個月的極夜,天色朦朧,不見太陽
接連奔波兩天,精神時刻緊繃,飛機上老鬼勸她休息,連城根本睡不著。
這會兒,踏下舷梯,雙腳踩在停機坪平整的水泥地麵。
格陵蘭冷冰冰的天色,是一種摻著冷灰色的幽沉,天空黯藍與草坪的綠糾纏,填滿她的眼睛,如此遼闊,如此蒼茫。
連城手腳發軟,周圍無處不在,漂浮著異國他鄉的空氣,毫無避諱地填充她,也粉碎她。
背離祖國山河,卻去掉心頭枷鎖,無以言喻的滋味,她分不清,輕鬆悵惘混在一起,淹沒她想蹲下來,抱頭嚎哭一場。
老鬼愜意伸個懶腰,回頭望她,手忙腳亂掏紙巾,“女人啊,情感充沛。”
連城沒接紙巾,抬手一摸,才遲鈍感受到臉上、指尖有涼意,劃過下頜,滴落在衣領上。
她胡亂抹把臉,張口想說,“下一步去呢?”
卻陡然失了控,如同一架全速負荷運轉的機器,在任務完成時,零件七零八落的崩散。
她手腳卸了力,筋脈生出困麻,血液在四肢百骸裡高歌嘹亮,耳邊是澎湃的心潮,一下下衝刷神經,越歡暢,越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