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五,天陰下雨。
下午四點半,春田花花幼兒園還沒有放學,來接神獸的家長們擁擁擠擠,用雨傘堵死了幼兒園大門。
“哎喲,今天是鬼節,早點把孩子接回去,天黑就不出門了!”
“你還信這個啊?”
“信則有!”
“……”
夏映淺聽見前頭老太太的閒聊話語,不由後退了一點。
他無意識地看著屋簷上滴下來的雨水,暗自慶幸。
幸好他臨走前,看著天色不好,提早就在道觀漏雨的地方放了盆。
祖師爺好歹保佑了一次!
身為孤兒,夏映淺要養活自己已經很困難了。
現如今還得養隻神獸,這讓原本就不富裕的道觀雪上加霜。
“小孩,來接弟弟還是妹妹呀?”旁邊一個老大爺忽然搭腔。
夏映淺左右看了一下,才知道這是問他呢!
他不能說謊,可又不想說實話。
正吱吱嗚嗚的時候,放學的音樂聲響起來了。
先前還在熱聊的老人們,一眨眼的功夫,全都衝進了幼兒園裡。
夏映淺呼出了一口氣,這才慢吞吞地晃悠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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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我,我來接我表……”
半個小時過去,夏映淺仍躲在苗苗班外不遠處的陰影裡。
他練習了好幾次,還是覺得無法將此話說出口。
他焦慮地抓了抓頭。
班裡的孩子隻剩蘇錦霓沒有被接走。
站在門外的芳芳老師,往教室裡探頭看了一眼。
待在角落裡的孩子乖巧到無聲無息,似乎是有所感應,一回頭對上了芳芳老師的眼睛。
她黑黑的大眼睛純淨的宛如水晶,長長的睫毛卷翹,不說不動的時候,就像櫥窗裡的芭比娃娃一樣。
芳芳老師撇了下嘴,趕緊收回了視線。
一扭臉,她發現自己的麵前,悄無聲息地站了一個看起來十三四歲的小道士。
小道士長得唇紅齒白,倒是挺秀氣的。
隻是……怎麼連腳步聲都沒有?
她嚇了一跳,倒抽一口涼氣,差點沒有維持住笑臉。
“你好,請問,你接誰?”
“蘇,錦霓!”夏映淺低垂著頭,沒有看女老師的眼睛,將接送證遞了過去。
“
你是她什麼人?”芳芳老師沒有見過他,按規矩詢問。
還是沒能躲過這個“致命”的問題!
夏映淺的臉色尷尬了一瞬,吐出了兩個字:“表…姨!”
芳芳老師的腦袋瓜子沒有轉過來,她覺得這個問題特彆沙雕,“你是她表……姨?”
她眼睛不瞎呀,眼前的明明是個小道士!
“她是我表姨!”夏映淺略顯煩燥地說。
輩分與家世,是他最討厭的兩個問題。
芳芳老師正在愕然,聽見聲音的蘇錦霓自己邁著小短腿走了出來。
眼前的孩子梳著兩個小揪揪,小肉臉圓潤可愛,想rua。
但是夏映淺忍住了,有些艱難地開口:“小表姨?”
蘇錦霓仰著小腦袋,看向表外甥。
確認過眼神,應該是對的人!
蘇錦霓沒有見過他。
畢竟她莫名奇妙成為蘇錦霓,也才一天的時間而已。
她原本是福德寺內供奉的一隻瓷做招財貓。
每日受寺內僧人的香火供奉,啥事不乾,吃嘛嘛消。
事情的轉折就在昨晚,她——碎——了!
而天生少了一魄的原主,體弱無心!
她,莫名奇妙成了她的心。
原主今年四歲,父母離異。
她跟著爸爸蘇琢光生活,父女倆人過得也還行。
但前不久出了點問題,蘇琢光破產了,隻能出國去當打工人。
她的媽媽進山拍戲,無力,也不想照看。
原主即將麵臨著被寄養的尷尬。
她不會傷心不會難過,蘇琢光出國那天沒有哭,知道自己要被寄養也不會哭。
而現在的蘇錦霓隻是隱隱擔憂,表外甥自己也是個半大的孩子,能不能養活她呀?
夏映淺跟她有同款的憂慮。
瞧這又白又嫩的小肉臉啊,過不了幾天就該瘦了!
夏映淺本著能rua趕緊rua的心情,捏了捏她的小臉,自然而然地將她抱了起來。
“小表姨,咱們走吧!”
他頓了下,想起今天是她最後一天來這個死貴死貴的幼兒園,又說:“小表姨,你跟老師再見!”
幸好有表外甥提醒!
蘇錦霓差點忘記了。
沒心,可不代表沒有記憶。
原主的記憶是碎片式的,她用一晚的時間全都看過了。
這個芳芳老師是個偏心眼子。
吃
排骨的時候,給原主盛沒有肉的。
發小餅乾的時候,給彆的小朋友三塊,隻給原主兩塊。
她還慫恿班裡最調皮的小朋友,叫原主小傻子。
原主要是有心的話,該有多難過啊!
蘇錦霓如此想著,趴在表外甥的肩頭,眼神怔怔地朝芳芳老師看了過去。
芳芳老師尷尬地擠出了微笑,“霓霓,再見了!”
蘇錦霓沒有任何反應,又怔怔看向她的身後,緊跟著瞳孔放大,紅潤的小嘴巴微微張開,露出了極度驚恐的表情。
芳芳老師被她盯得後背發麻,差點爆了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