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場殺戮嚇到了眾人,隊伍中熙熙攘攘的談笑聲明顯少了很多,許多人都警惕的看向四周的荒野,生怕再遇到北燕蠻子。
晚上露營,大家也是睡覺的睡覺、放哨的放哨,在惴惴不安中度過了兩天。
燕兵沒有再出現~
就在第二天的晚上,有人在路邊發現了一名將死的士卒、奄奄一息。
“散開點散開點,顧大人來了。”
“彆擠~”
顧思年步履匆匆的走進人群,映入他眼簾的是一位臉色慘白、呼吸微弱、半邊身子被鮮血染紅的漢子,胸前那塊鐵甲也碎了一小半。
老道的曾淩川隻瞟了一眼就說道:
“是正兒八經當兵的,尋常鄉勇可沒資格配穿胸甲。”
“沒錯。”
武翔輕聲道:
“不過傷口好像都是皮外傷,不致命啊。
估計是缺水缺食物,虛脫了。”
“當兵的?”
顧思年眉頭一挑,揮揮手道:
“行了,都彆湊在這了,該乾嘛乾嘛,拿點水來!”
顧思年雙手交替放在他的胸前,不停的按壓,按幾次就掐一掐他的人中,然後掰開嘴巴往裡麵灌點水。
這般流利的動作讓眾人大為驚奇,沒想到這位顧大人還懂點醫術?
“咳咳咳!”
“咳咳~”
在一陣劇烈的咳嗽聲中,男子總算是從昏迷中清醒了過來,醒來的第一時間他就下意識的去摸腰間的佩刀,摸到刀還在才鬆了口氣。
“你們是誰?”
男子警惕的看著顧思年,手掌一直搭在刀柄上。
雖然這家夥臉龐看起來很粗糙蒼白,但依稀能看出是個年輕人,二十幾歲頂多了。
“彆怕,自己人。”
顧思年儘可能的安撫著他:
“我們是鳳川縣去前線支援的民夫,半路上發現了你。”
“謝謝。”
男子的口氣緩和了許多,下一刻他就奪過了顧思年手中的水囊,大口大口的往喉嚨裡灌,看樣子是渴壞了。
“額~”
年輕男子尷尬的問道:
“有吃的嗎?”
“有,給你拿!”
一整塊的饢餅被男子狼吞虎咽的吃光了,鬼知道他餓了幾天,吃完他就十分熟練從衣袍尾端扯下一塊布,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這行雲流水的模樣,像是個老兵。
“你這是怎麼回事?”
顧思年好奇的問道:
“碰見燕兵了?”
“嗯,受了傷和同伴走散。”
年輕男子默默的說道:
“差點就沒命了,是你們救了我一命。”
一邊說,他一邊打量了一眼烏泱泱的人群,很快就注意到了民夫中那些受了傷的家夥,皺眉道:
“你們也遇到北燕士兵了?”
“嗯。”
顧思年默然道:
“前兩天夜裡撞見的,死了不少人,好在這兩天他們沒出現。
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你們太小看這些燕兵的遊騎了。”
男子麵無表情的說道:
“幾百人、這麼多糧車,目標太大了,他們一定在哪裡盯著你們。
這兩天沒露麵隻是為了讓你們放鬆警惕罷了。”
顧思年等人的麵色瞬間一變,秦熙更是愕然道:
“還來?他們就五六人,膽子這麼大嗎?
第一次是咱們沒注意,第二次還來真當我們是泥捏的嗎?”
“五六人?”
男子反問道:
“五六人怎麼了?這些人敢反抗嗎?
就你們這些民夫配軍,撞見燕兵就會烏泱泱的跑,毫無還手之力。
五六燕兵一個衝鋒就能殺十幾號人,你們在他們眼裡和待宰的羔羊沒區彆。
一輪衝鋒殺個十幾人,一整夜衝幾次,人就死的死、跑的跑。”
年輕男子用極為平靜的語氣說出了燕軍的戰法以及顧思年這夥人的結局,身處前線的他這種事情見得多了。
“哎,你這家夥怎麼說話呢?”
但這種口吻讓秦熙一下子就火氣上湧:
“五六人就能殺光這麼多人?看不起人啊你!
好歹我們救了你一命,能不能客氣點?”
“我隻是實話實說。”
“哎,你這個家夥……”
“行行行,彆吵了。”
顧思年趕忙站住來阻止了吵架的苗頭,沉聲道:
“這兄弟說得對,燕兵很有可能卷土重來。
從今晚開始,所有人都得打起十二分的小心!”
……
夜幕緩緩降臨,所有人都嗅到了氣氛有些不對勁。
大家把糧車都擺在了外圍,充當圍牆,大部人都分發了木棍、樸刀之類的家夥,三五人一組湊在一起。
領頭的幾個頭目眼睛眨都不眨,一直盯著遠處,放哨的人更是徹夜不眠。
顧思年半坐在火堆邊,身邊罕見的多了一把樸刀。
白天被救下的男子就坐在顧思年的正對麵,百無聊賴的閉目小憩,似乎半點也不緊張。
這不當回事的模樣讓秦熙幾人十分不爽,但有顧思年壓著,他們也沒說啥。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駐地周圍安靜的出奇,一點異樣都沒有。
這種死寂一直持續到了後半夜,終於有不少人撐不住了,眼皮子開始耷拉,三三兩兩的陷入昏睡。
就連顧思年也覺得有些神誌不清,眼皮不聽使喚。
但恰恰就是這種時候,一直閉目小憩的年輕漢子蹭的一下坐了起來,目光中多了一道淩厲: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