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褚北瞻的臉變成了苦瓜色,顧思年卻勾起了一抹微笑。
能不成嗎?
顧思年教的可是灌鋼法,古代冶鐵重要的裡程碑之一!
墨燭急匆匆的從院子裡走了出來,興奮的說道
“顧將軍,你幫了咱大忙!
混合之後重新燒製出來的鐵塊遠比以前的要純粹,雖然還沒有經過打磨,但我可以確定,這種鐵一定會比以往要好得多!
你可真是幫了咱大忙啊,若是師父能看到這一幕,一定會很高興!”
雖然是初步燒製的鐵塊,但墨燭是何等眼力,隻需要一眼就能分辨出高低優劣。
“能幫上忙就好~”
顧思年笑道
“剩下的事我就幫不上忙了,兩者之間的比例如何調整,我相信你們自己更有經驗~
咳咳。
如果墨兄有空,接下來能不能推心置腹地聊一聊?”
墨燭眼神微凝,最後還是陪著兩人一起坐下
“我知道顧將軍想說什麼,也知道你們兩的需求是什麼。
你幫了我大忙,我墨家也不是知恩不報的人,但讓我們出山加入鳳字營,打造軍械,實在是難以從命。”
“凡事總要有個原因吧?”
顧思年反問道
“墨兄能否講講,為什麼如此抗拒?”
墨燭的表情黯淡了許多
“兩百年前大涼立國,我墨家相助涼王建立兵武司,打造神兵利器,以供涼軍征戰。
一晃百年過去,兵武司合並到了兵部衙門,漸漸變了味。
裡麵許多官員都開始蠅營狗苟,琢磨著怎麼從打造軍械這份差事裡撈銀子、貪財物,互相排擠。
我墨家人隻學工匠之術,論操縱權柄哪裡是他們的對手?
久而久之,我墨家祖輩就心灰意冷,離開了朝堂,隱居民間。
從那時起墨家就有祖訓,不得摻和朝堂事務,要保證墨家子弟工匠之心的純粹。”
顧思年恍然大悟,戰亂之時墨家是朝堂助力,供應天下軍械。
可盛世太平之後還用你們乾嘛?況且打造軍械可是份油水巨大的差事,誰不想來分一杯羹?
墨家不貪財,在其他官員眼裡自然是個異類,被排擠再正常不過了。
“幾十年來我墨家隱居邊關,眼睜睜的看著北燕崛起、邊軍一敗塗地。
北涼成了北荒,故土成了他鄉,可以說是看著大涼朝一步步由盛轉衰。
如今的邊軍,賣官賣爵、貪墨軍餉、吸兵血的大有人在,試問這樣的邊軍,有哪一點值得我墨家效命?”
墨燭的反問讓這兩位邊軍將領紅了臉。
是啊,這樣的邊軍風氣連他們自己都看不下去,遑論外人?
顧思年輕聲說道
“你說的都是實情,我們不會厚著臉皮去反駁。
但你們真的忍心看著邊關百姓遭難,民不聊生嗎?
現在的邊軍還能將北燕騎兵擋在六鎮之外,再過十年二十年呢?
到時候連我們腳下的琅州大地說不定都成了北燕的國土。
這幾天在鋪子裡來來往往的老百姓多麼的淳樸、善良。
你忍心看著燕人的馬蹄踐踏他們的家園?看著燕人的彎刀砍向他們的頭顱嗎?
說句不中聽的話,墨家有助邊軍之力,卻無助邊軍之心,這真的是大涼子民該做的嗎?”
墨燭沉默了,大涼子民這四個字,深深刺痛了他的心。
顧思年站了起來,握緊拳頭,鏗鏘有力的說道
“大丈夫生於天地之間,豈能坐看江山淪陷?
邊軍孱弱我承認,但我鳳字營一千兩百人全都是從鬼門關裡爬出來的,沒有一個孬種!
一部分文官武將不顧國家,隻圖私利我承認,但我和褚北瞻沒有拿過將士們的一粒糧,一分餉。
濟蘭河穀一戰大敗,邊關動蕩,但我鳳字營血戰古蕩坡,斬殺花兒布托,也曾讓燕軍駭然失色。
墨兄,我今天說這些就是希望你知道,邊軍有人在努力,還沒爛到骨子裡。
我和北瞻畢生之誌,就是要強軍強國,驅逐燕賊,還我河山!”
“當真嗎?”
墨燭神情肅穆,看向了褚北瞻。
他和褚北瞻自幼相識,他更信褚北瞻。
褚北瞻隻說了一句話
“顧將軍說了,我們要奪回北涼,重現邊軍榮光!”
這一刻,墨燭的眼神變得恍惚
“北涼,北荒~
那是我師父日夜思念的地方啊~”
“墨兄!”
顧思年鄭重抱拳
“我懇求你,懇求墨家,助我鳳字營一臂之力。
墨家的神兵利器不該淹沒於黃沙灰土之間,它應該握在勇士的手裡,揮向燕人的腦袋!
我相信墨家先祖不願意看著生靈塗炭!我相信他們在天之靈,不會怪你違背祖訓!
請你相信我,給我一年的時間,我讓你看到一支不一樣的琅州衛,一支不一樣的邊軍!”
院子裡一片死寂,鴉雀無聲。
除了墨燭,墨家的那些師兄弟們也在遠遠地看著,顧思年的朗喝聲一字不落的全都傳進了他們的耳朵裡。
墨家子弟,何嘗不是好男兒?
許久之後,墨燭轉身走向了院內,一個字都沒說。
褚北瞻急了,喊道
“墨老九!成不成你說句話啊,一聲不吭算怎麼回事!”
“嚷嚷什麼!”
墨燭回過頭來罵道
“老子不得收拾行囊家夥事啊?
明天搬家,去鳳字營!”
「墨家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