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儒緩緩抬頭:
“剛剛本官入過城門口,縣衙主簿正在施粥,貌似鍋中放的米與戶部的命令不符啊。
王大人可有解釋?”
“哎呦,正準備向大人彙報呢。”
王晨對答如流:
“尋陽縣是大縣,不比其他地方,人口眾多,還有外縣的流民不停地進來。
人多了,吃飯的嘴也多了。
下官身為主官,總該未雨綢繆吧?肯定不能將上頭撥下來的糧草一下子都拿出來,所以特地控製了一下米量。”
沈儒差點笑出了聲:“這麼說本官還得誇你幾句了?”
“不敢不敢,都是下官該做的。”
“不敢?還有你不敢的事?”
沈儒的語氣逐漸嚴厲:
“戶部的命令怎麼做,你就怎麼賑災,其餘的事輪不到你來管。
而且就算你想省著點糧食也該有個度,你們尋陽縣賑災用的粥能救人?
就算步履蹣跚的孩童都填不飽肚子!
餓死了人,這個責任誰來擔!
災民變成流民、流民變成亂民,這個責任誰來擔!”
沈儒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讓王晨的臉色黑了下來,咬著牙沒有接話。
沈儒接著說道:
“前麵的事暫且放下,從今天起尋陽縣必須按照戶部的章程賑災。
戶部撥下來的這一批糧起碼夠你們十天所用,這十天本官就在這看著。
再餓死一個人,你王大人就坐不了官堂了,隻能進刑部!”
“沈大人,這話嚴重了吧。”
王晨終於忍不住了,沉聲道:
“戶部確實有賑災的章程,可各地情況自有不同,我們因地製宜也合情合理。
前些日子陶大人來了一趟都沒說什麼,您一位戶部清吏司左執事管得是不是太寬了些?”
顧思年目光微挑,麵帶冷笑。
王晨的膽子還真是不小,一個縣令敢這麼頂撞戶部官員,背後肯定有人撐腰。
“哎呦?”
沈儒譏諷道:
“怎麼,搬出來陶大人來壓我?”
“下官絕無這個意思!”
王晨恭恭敬敬地彎下了腰。
“好。”
沈儒豎起一根手指:
“那從現在起你就按我說的去賑災,有什麼問題讓陶大人直接來找本官!
您若是辦事不力,本官就上奏陛下,告你個怠慢國政之罪!”
王晨這個氣得啊,沒想到搬出陶玉鼎的名字也沒用。
沈儒接著說道:
“還有,城裡陶家低價買田你知道嗎?
百姓今年賣了地,明年吃什麼喝什麼?
尋陽縣官府難道就這麼眼睜睜看著?”
“大人!”
王晨提高了幾分語調,這次直接直視沈儒:
“買賣田地自有雙方自己商議價格,關縣衙何事?”
“是不關你的事還是不敢管?”
沈儒站了起來,怒斥道:
“你才是尋陽縣的父母官!隻要事關百姓死活,都該你管!
陛下用你,難道就是為了聽你一句不關你事?”
王晨臉都紅了,回了一句:
“要管大人自己去管,恕下官公務繁忙,忙不過來!”
“好!你不管我來管!”
沈儒大步而去,臨走前丟下一句話:
“你給本官記住,尋陽縣也是大涼國土,陶家的手可遮不住天!
你好自為之!”
王晨的臉頰青一陣白一陣,過了好久還緩過神來,一招手喊來了下人:
“立刻去陶府報信,就說難纏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