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是聰明人,豈會想不明白?”
汪從峰娓娓道來:
“王爺受封北涼王,執掌涼幽朔三州軍政大權,裂土封疆,在朝內儼然成了一方勢力,而這股勢力勢必會讓各方忌憚,打破眼下朝局的平衡。
要想壓製王爺的實力,最好的辦法就是引起陛下對您的忌憚,進一步壓製北涼三州的發展。
若是合銀法推行失敗,北涼三州的財政稅賦就會大大降低,三州就隻能靠中原各道輸血,無自給自足的可能,這樣北涼三州就可控得多。軍方一旦出現亂子,就比如皇甫琰通敵一案坐實,陛下就會猜忌北涼軍,猜忌王爺,久而久之王爺在陛下心中的分量就輕了,或許某一天就會失去兵權。”
“可惜,你們要自食惡果了。”
顧思年麵無表情的說道:
“皇甫琰通敵之案告破,隻要陛下知道這一切都是有人栽贓陷害,隻會更加信任我北涼軍。”
“不一定吧。”
汪從峰緩緩抬頭:“王爺說這話,為時過早。”
顧思年的眉頭一皺:“事到如今,汪大人覺得還有翻盤的可能?”
汪從峰憑欄而望,看向整座涼州城:
“截殺一事,血柳殺手儘數斃命,無一活口,燕人細作答紮木也死了,算算時間,另一位人證李四此刻也該死了。
也就是說王爺手中所謂的證據撐死了隻有一具具死屍,沒有任何人證,請問陛下憑什麼堅定不移的相信王爺呢?”
“什麼,李四也死了!”
郭震麵色一變,昨天不是還活得好好的,隨即他很快又醒悟過來,那批殺手連他這位副按察使都敢殺,一個下人又豈會放任他離去?
顧思年心中升起一股隱隱不妙的感覺,但還是強裝鎮定的說道:
“人證,不是還有大人您嗎?
到了聖駕麵前,汪大人就算是抵賴也賴不過去的,因為那些偽造的密信你根本無法解釋。而且不管多硬的骨頭,我都有辦法讓他開口,汪大人最好的選擇就是將所有真想和盤托出,讓事情大白於天下。”
“確實,王爺能撬開那些血柳殺手的嘴,就一定能撬開老夫的嘴。”
汪從峰突然轉頭問道:
“那假如老夫死了呢?
試想一下,北涼道按察使不明不白地死在任上,又出了這麼多事,陛下會怎麼想?到底是有人在陷害王爺,還是王爺在北涼道一手遮天,偽造出這許多案子?”
“汪大人想求死?”
顧思年渾身肌肉緊繃,隨時準備應付突發的變故:“在本王麵前可沒那麼容易死,就算你身上藏著刀也沒用,若是不信,汪大人儘管試一試。”
這麼近的距離,就算汪從峰真的掏出一把刀來,顧思年也有信心攔住他。
“嗬嗬,刀就算了,老夫一介文人,看著害怕。”
汪從峰不知怎的,像是力竭一般顫顫巍巍的重新躺回了椅子:
“還是喜歡死的安詳一點~”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汪從峰的眼眸緩緩閉上,嘴角有絲絲血跡不斷滲出。
顧思年麵色抖變,第一時間就注意到了桌邊的茶杯,驚呼道:
“你提前服了毒?”
“汪老大人!”
郭震眼眶通紅的撲了上去:“何必走到這一步!為何啊!”
“噗嗤~”
汪從峰猛地吐出一大口黑血,極為萎靡的蜷縮在椅子裡,喃喃道:
“如此行事並非汪某本心,對不起王爺,對不起前線浴血奮戰的將士們,更對不起北涼的百姓。
可恨,可悲啊~
若是,若是有來生,再與王爺共事吧~”
一語言罷,滿是白發的腦袋終於耷拉到了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