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涼城、東長安街
與其他熱鬨繁華的街巷不同,這條東長安大街顯得肅穆、莊嚴得多,街道上也沒有熙熙攘攘的人群,
因為有許多官府衙門坐落在這裡,給街巷增添了一抹厚重。
其中就包括了翰林院官署,準確地說叫翰林國史院官署。
其實在皇城內也有一個小的翰林院衙門,每天會有吏員輪流入宮,講學伴讀,隨時聽候陛下差遣,而大部分翰林郎都待在這。
官署占地極廣,五進五出的院子兩側有著數不清的廂房閣樓,存放著大量古書、典籍、六部文書檔案,堪稱大涼朝最大的藏書樓。
畢竟翰林院掌製誥、史冊、文翰之事,熟讀天下書冊,為天子顧問、建言獻策,肚子裡沒點墨水可不行。
翰林院中設學士、侍讀、侍講數人,皆乃朝內德高望重、才學淵博之輩;還有不少修撰、編修在衙門裡進進出出,忙忙碌碌。
彆看他們都是些六七品小官,在京城算不得什麼權貴,可這些人當初參加科舉殿試可全都是進士出身,同屆考生中的龍鳳。
指不定哪天就有人一飛衝天,成為六部大員、天子眼前的紅人;當然了,也有很多人隻能一輩子待在這裡修書編史,鬱鬱而終。
堂屋裡熙熙攘攘的坐著十幾名吏員,角落處有個年輕男子正奮筆疾書,謄抄著吏部剛剛送來的文書檔案,神情極為專注。
此人正是大涼朝第一位獨中三元的天之驕子:顧書硯。
獨中三元的名氣在當年可是傳遍了天下,畢竟是開國以來第一人,風頭一時無兩。
但是一晃六年過去,顧書硯一直在翰林院待著,官位還是那個從六品修撰,每天謄抄些書籍檔案、日複一日地乾著同樣的差事。
六年,六年的時間會湧現出數不清的新人,民間早已沒人記得他的名字,就連朝臣們也忘了這位天之驕子。
進士?狀元?這裡遍地都是!不差你一個。
在翰林院最不缺的就是天才,也不缺被埋沒一輩子的天才。有時候獨中三元的經曆甚至成了彆人的嘴裡的笑柄,考試那麼厲害有什麼用?
不還是個小小修撰?
顧書硯從未在意過那些異樣的眼光、議論,每天埋頭乾著自己的差事,一有空閒就捧著古書四處請教那些大儒,院中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學士很喜歡這個年輕後生。
“咦,這不是鐘兄嘛?今日怎麼有空到這來?”
“鐘兄好久不見,竟然還是那麼風度翩翩,咱們這些人比不得啊。”
突如其來的嘈雜聲打破了屋內的寧靜,好像是誰走了進來,然後幾名編修呼啦一下就圍了上去。
顧書硯好奇地抬起頭來望了一眼,然後又撇撇嘴低下了頭:
“原來是他~”
來者不是彆人,正是當年與自己一同參加科舉的鐘修,也就是那位戶部尚書的兒子,說起來他和自己還結下過梁子。
當時鐘修也就是個普通進士,名次並不高,但在一眾京城子弟中他算是很厲害的了,再加上有個當尚書的爹,官場之路可謂平步青雲。
科舉一結束他就外放到了江南乾縣令、乾知府,攢了些資曆後又調回了京城,直接進戶部清吏司當了郎中,眨眼間就成了正五品京官,在當年同一批學子中堪稱翹楚。
所以他進屋後就有些故交湊了上來,阿諛奉承的聲音不絕於耳,誰不想攀上這棵大樹?
“嗬嗬,好久不見好久不見。”
鐘修八麵玲瓏地在人群中打招呼:
“今日戶部正好有一些檔案要送到翰林院,我這不是想著與諸位兄台好久不見,便過來走走看看。
回京以來也沒能來拜訪諸位,這樣,抽個時間,咱們一起聚聚?”
“好嘞,聽憑鐘兄安排!”
“對了,聽說鐘兄馬上就要升任清吏司左執事了?當真讓人羨慕得很啊!”
“哎哎哎,還沒個準的消息,咱就不要傳了,免得日後丟人,哈哈哈!”
“哎呦,鐘兄這些年在外為官、為朝廷儘心儘力,升個官不是應該的嗎?
板上釘釘的事!”
“哈哈哈,那就承諸位兄弟吉言了。”
嘴上說著沒準信,臉上卻笑開了花,鐘修他爹可是戶部尚書,他不升官誰升官?
談笑風生的鐘修剛好看見了埋頭抄書的顧書硯,當下就打起了招呼:
“咦,這不是顧兄嗎?哎呦,當年一彆咱們有好幾年沒見了吧?
這些年鐘某時常能想起顧兄,想起當年你獨中三元的英姿,心中佩服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