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薑子牙封神、眾神歸位,天界已過去八百年。
天上一日,地上一年,人間則是來到二十九萬年後。
此時物華交泰,鬥柄回寅。在四大部洲多數地區,已是草芽遍地綠、桃花映山紅,肉眼可見濃春的生機與活力。
奈何這裡是流沙域。
八百流沙界,三千弱水深。鵝毛飄不起,蘆花定底沉。
一條大河,徑過八百裡之遙.上下有千萬裡遠。
不僅浩浩蕩蕩,宛若一片不見邊際的大洋,河中之水還是弱水,不適合絕大多數正常動植物生存。
弱水“質輕”,容易隨風起高浪。
浪潮經常衝刷岸邊十幾裡甚至上百裡,造成河岸大片的沙漠地。
“狗攮的沙蠻子,害俺九位兄弟,又射殺俺愛馬,給俺去死~~~~”
西蜀國、鹿野禁衛、鐵騎營什長葛慶,嘴裡發出怒極且恨極的咆哮。
在座下千裡駒悲鳴著摔倒之前,他縱身一躍,九尺筋軀,驟然衝出馬鞍,像是擺脫地心引力,身後深色鬥篷在空中獵獵作響,宛若展翅翱翔的鷺鷥,動作迅捷且飄逸靈動。
呼吸之間跨越七八丈的距離。
如同捕獵湖魚的灰鷺,下一瞬便要抓住下方穿虎皮裙的小沙蠻。
葛慶劈出的馬刀快要落到那顆小小後腦勺上,剛硬的絡腮胡臉上露出大仇得報的暢快獰笑。
“蓬!”
忽然,那小沙蠻像是腿腳被絆了一下,身子向前一滾,同時一坨灰撲撲的物什往後拋了出去,精準撞在刀鋒上,爆開一團灰白色煙霧。
葛慶下意識抬手護住麵部,可臉上依舊沾上一層“灰”,眼角、鼻孔、嘴巴處立即有毒辣辣的灼痛襲來。
仿佛被大火燎到。
“咳咳,這是......生石灰?!”
葛慶剛咳嗽幾聲,就敏銳察覺體內“玄武真氣”開始不受控製地沸騰,臟腑幾乎要被暴走的真氣衝出內傷。
事實上他在咳嗽時,嘴角、鼻孔和眼角已經滲出絲絲血跡。
“玄武真氣怎會失控......不對,《玄武真罡》是大秦蒙家秘傳玄功,最是中正平和,絕不會無緣無故——”
葛慶心裡驚怒交加,腦子裡念頭百轉,同時嘗試重新掌控體內真氣。
下一瞬他恍然大悟,“小畜生,你不僅撒石灰,還在生石灰中藏了毒——”
怒叫尚未結束,一點寒芒透過塵霧,已來到他喉結前。
七寸長的彎匕,刀刃呈詭異的紫紅色。
“陰毒的狗蠻子,這匕首上一定又抹了毒。”
葛慶心裡咒罵一句,表情反而變得平和無波。
他甚至在刹那間,認真觀察了匕首主人每一個細致入微的表情和動作。
“竟然是個女娃,年紀還這麼小......”
葛慶十分驚訝,之前騎馬在後麵追趕,隻能看到背影,看她瘦小靈活的身形,狠毒老辣的殺人手法,還有勉強遮住耳朵的短發......他以為是個身材畸形、經驗豐富的沙蠻刺客。…。。
“即便是小女娃,也要殺掉,必須讓兄弟們瞑目!”
幾個念頭的閃現隻在一瞬間,葛慶眼中的所有情緒皆被赤紅殺氣衝散、
他統領的十人騎兵隊,如今隻剩他一個,他們可是蜀王禁衛啊!
那些弟兄不僅是他的袍澤,還是他的鄉黨,是和他一個鎮上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他回去後還要麵對他們年老的雙親、哭泣的妻兒。
“滾!”葛慶張開嘴,輕輕吐出一個字。
無形氣勁從他體內爆發,虛弱和強大兩種矛盾的感覺同時出現在他心頭。
強大是因為罡氣帶來的絕對安全與沛然巨力。
虛弱是因為爆發罡氣消耗巨大,丹田內的真元將在幾個呼吸後耗儘。
“嘭!”手持匕首的小羽感覺自己像是撞上了佩恩的神羅天征。
“叮~~~嗖!”
匕首落在“鋼板”上,接著被一股沛然巨力彈飛,如流星貼著耳朵射向幾百米之外,帶走她耳畔幾縷汗濕的發絲。
她嘴裡發出一聲悶哼,捂著右手腕,雙腿微屈,以詭異姿勢,“之”字形蛇形後退,在沙地上帶起蓬蓬的塵土。
手腕骨折,還好沒斷骨頭。
胸口悶痛悶痛,應該有兩根肋骨裂開。
鼻子像是高速奔跑中撞上一堵石牆,木木的,感覺不到痛,隻有濕跡無聲流淌。
那是什麼東西?
她心中驚疑。
從騎兵什長身上爆發的“氣牆”,比大多數石牆還要堅硬牢固,難道是傳說中的“仙家手段”?
至少是武道高手。
“這是什麼招數?”
小羽捂著右手腕,任由鼻血流過失去血色的唇瓣,明亮的大眼睛裡有明顯的痛苦和絕望。
在她前方,灰蒙蒙的毒石灰塵霧依舊在沙灘上占據十平米的區域,可以看到毒灰中一個透明橢球,將大蜀騎兵什長護在中心,一切粉塵皆無法接觸到他的皮膚。
“村陋蠻夷,怎能理解中華上國的仙武真功!”
葛慶麵無表情,右手提著金環馬刀,在氳氳罡氣的環繞中,一步步從毒石灰粉塵中走出來。
“唉,這個世界,修真之法才是第一生產力啊!可恨,為什麼要讓我托生在連文字都沒有的流沙河蠻族!若是我也能接觸到神功秘籍......”
小羽忍痛揉動右手腕,將錯位的腕骨恢複原樣,心裡有無數感慨。
“小蠻狗,給俺去死!”
葛慶能看到她受了傷、似乎失去戰力,但他的必殺意誌沒有絲毫動搖,動作也沒一點遲緩。
一層氤氳透明的氣流包裹刀刃,隔著六七步的距離,小羽臉龐也出現鋒銳的刺痛感。
不需要有任何懷疑,這一刀隻要砍下來,彆說她的小身板,哪怕將她身體換成鐵柱銅像,也要一刀中分,一屍兩片。
“爹啊,彆殺我!”小羽後撤兩步,跪在地上嚎叫。
“啥?”哪怕殺意堅決如此時的葛慶,也忍不住踉蹌了一下。…。。
這是在喊他爹?
莫名其妙,不知所謂......但既然是喊“爹”,而非“孫子”,他為何不樂嗬受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