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家迎來送往的客棧,雲來客棧選的位置非常好。
它占據了一個小小的山穀,向西南拐個彎,不到兩百步,就能繞開一片高聳山崖,進入飛仙渡。
若拐彎來到飛仙渡渡口,卻不南下,而是沿著河岸往東北方向走,是一條直抵北方橫沙關的馳道。
客棧店門直麵西方,前方有一大片平整的曬穀場,現在成為烈陽侯軍營,再往前走,進入直道,直道兩邊有村落田舍,可一路抵達蜀國西方邊境——西水關,繼續走下去則進入西方諸國。
此時此刻,當“仙人”襲擊烈陽侯營地,住在客棧內的人,卻沒多少地方可以逃。
無論是東北馳道,還是過飛仙渡,都要先出客棧,走兩百步,拐個彎繞過高聳山崖。
前院就在戰場邊緣,小羽、關忠等人被堵在穀口,壓根不敢出門,隻能拚命往後跑,後麵雖然也被環形山丘封堵,山坡還很陡峭,至少能爬上去。
“隻是爬個山坡而已,你們就動不了了?”小羽驚疑道。
“小姐,他們現在是三千火鴉陣的一部分!”
見小姐神色不解,關忠快速解釋道:“中華上邦百家爭鳴,其中兵家創造了軍陣之道。
以軍陣集聚眾軍將之力,可輕易絞殺那些以一敵百、敵千的仙武者。
若統帥的兵道境界足夠高,自身實力足夠強,部眾足夠多,甚至能對抗仙人。
烈陽侯就是能凝聚全軍之力形成軍陣的兵道大家。”
他指著半空火焰凝聚的古拙巨盾,“如小姐所見,那就是用營寨內全體將士真氣與兵煞之氣融合而成的‘軍陣戰技’。
軍陣之內,凡真心信服統帥的將士,都會在軍陣開啟後,將自己的真氣和煞氣融入其中。
積沙成塔,集腋成裘,眾誌成城,軍勢無量。
越得軍心的統帥,施展出的軍陣戰技越強。
現在宋長青他們雖被我們拉到客棧,可他們在迎接烈陽侯時,已被老爺編入‘火鴉軍’。
關鍵是他們內心無法抗拒烈陽侯軍令。”
“這是什麼仙法,義父之前沒跟我說過軍陣之道。”小羽喃喃道。
“兵道之術好像不算仙法,我也不太懂......哎哎哎,你們這群王八蛋,彆跑啊,該死,雲掌櫃,你一個布衣黔首,膽敢違抗軍令?
須知你現在能跑,客棧和家業卻怎麼也跑不掉!”
在關忠跟小羽說話時,雲來客棧的夥計與掌櫃,卻沒留下旁聽,他們雙腿不停,繼續往山坡上攀登。
畢竟這會兒外麵的雷暴也沒停呢!
“關老爺,我隻是個掌櫃,不是東家啊!小人上有八十老母,下有三歲幼兒,您放過我吧,去找其他壯年夥計......該死,李二、張三,你們竟敢跑得比本掌櫃還快。
都聽好了,關老爺有令,所有壯年跑堂夥計,速速下去,聽候關老爺、關小姐吩咐。…。。
若敢違令,統統軍法處置,保證你們屁鼓開花!”
夥計們壓根不理睬雲掌櫃的叫喊。
軍法再可怕,關老爺再威風,還能比遮天蔽日的雷暴恐怖?
再說了,他們又不是第一次遭遇兵災。去年三十六國的土匪,已經清理掉了老實聽話、跑得慢的,活到今天的,都是小機靈鬼。
“啊——”
一聲淒厲慘嚎從山坡上方傳來。
“上麵有人,不,不要殺我,啊——”
又是一聲短促的慘叫,山坡上和山坡下的人都駭然呆滯。
“該死,這次刺殺是蓄謀已久的陰謀,所有出路都被提前堵死。”
小羽麵色難看,眼神卻更加銳利,左看右看,尋找一線生機。
“那是什麼地方?”
她拉住慌忙從山坡上滾下來的雲掌櫃,指著山腳一棟木板房問道。
“是酒窖,從山壁縫隙中鑿出來的隧道,儲存了很多酒水和陳醋,還有一些臘貨放在最裡麵。
羽小姐,我們......我們該怎麼辦啊?嗚嗚,老夫好不容易從上次兵禍中活下來,不想死啊!”老掌櫃淚水和塵土,糊了一臉。
“彆嚎!”小羽用劍脊抽過去,在他白饅頭似的胖臉上留下一道紅痕。
“酒窖深不深?”
“再深也沒用啊,出入口隻一個,堵住了就是絕路。”老掌櫃道。
“忠叔,我們去酒窖。宋副將,還有各位,你們隻是行動遲緩,並非動不了。陡峭的山坡爬不了,至少可以進入山洞。”
刺客的目的必然是烈陽侯。
刺客的實力也必然強大無比,八成是死忠三十六國的“人仙死剩種”。
人仙刺客大概不會專門追殺他們這些嘍囉。
若不然,之前爬上山坡的雲掌櫃等人,也沒機會滾下來了。
山頂有人封路,隻要不強闖,就不會理睬他們普通人。
“羽小姐,躲進沒有退路的山洞聽天由命,不如回軍營。”
宋長青沒有動,其餘鐵甲騎士也猶豫不決。
他們現在冷靜下來了,雖然天上的雷
暴一道接一道,仿佛無窮無儘,幾乎要把整個營地淹沒,可三千火鴉軍陣非常穩,到現在烈陽侯甚至沒露臉。
虎臣跟了烈陽侯幾個月。
宋長青作為副將當然也在火鴉軍中,他很清楚烈陽侯遠不止這點手段。
事實上,他們跟隨烈陽侯勢如破竹、百戰百捷,早已養成對烈陽侯的百分百信任。
信山洞碰運氣,還是相信烈陽侯?
這壓根不是選擇題,不需要選擇。
“把義父抬到酒窖門口,你們隨意。”小羽道。
“送關將軍去酒窖。”宋長青沉聲道。
雙方達成妥協,動作非常快,酒窖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