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凶徒殺人,你趕緊出來,敲鑼打鼓,喊衙役過來收屍!記住了,報案者,紅袖坊羽鳳仙是也!”
如果是在沒有鬼神的世界,小羽說不定縱身一躍,眨眼就跑沒影兒了。
現在嘛.現在稍微麻煩點,等於接下來沒有麻煩。
小羽抬頭往街儘頭看了一眼,縱身一躍,眨眼就跑沒影兒了。
她並非畏罪潛逃。
符使都說要“天罰降臨”了,人間官司不過是毛毛雨。
她要去抓人證。
首先是回到巷子裡的埋伏點,跳到早前葛慶所站立的圍牆後麵。
“喂,死胖子,給我起來!”她對所在牆角瑟瑟發抖的一團黑影喝道。
“虎女奶奶,不要殺我,不要殺我,我沒想過要害你,求你大發慈悲,饒了我吧!”池邈鬼哭鬼叫,聲音淒厲尖銳。
聽得附近醒來的活人,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熟睡中的人縮成一團、噩夢連連。
老人甚至直接被嚇醒,哀嚎一聲,人醒來、靈魂依舊被魘住。
就像當日燧元子鬼叫,驚嚇到附近的街坊鄰居,魘住了王家老院君。
聽著前院傳來的哀叫聲,小羽眉頭微皺,低喝道:“再鬼叫,我殺了你。”
池邈立即噤聲,隻魂軀瑟瑟顫抖。
“我記得你之前是跟著宋大神的,怎麼成了葛慶的小跟班?對了,葛慶是什麼情況?他是什麼神?”
小羽隻看到葛慶穿著鬼差的官服、感受到他體內有香火神力,卻無法通過官服辨認他的神職。
“並非小神換了差事,是小神的頂頭上司換了人。宋大神被革除巡檢之職,交由葛慶代理。現在葛慶就是西蜀地界的巡檢。”池邈戰戰兢兢道。
小羽挑了挑眉,道:“西蜀地界有幾個‘宋大神’?”
“隻一個姓宋的鬼神。”
“宋大神何時離職的,又是為何被革職?”小羽又問。
池邈小心翼翼看了她一眼,顫聲道:“虎女奶奶砍殺了老羅,事兒發了.本來事情已經遮掩過去,偏偏關城隍自作多情,一定要給小胡衙內送禮。
這一送,就送出了事——被胡總判看到了。
胡總判剛正不阿、鐵麵無私。
若不曉得橫沙關影神圖的事,也就罷了。
現在案情爆發,連小胡衙都因為公器私用之罪,被無常鬼摁在地上打了兩百板子,打得屁股開花,不好好將養幾個月,都下不了地。
咱西沙域的張判官也吃了掛落,宋頭更是被發配到北荒。
於是有了葛慶成為巡檢的事。”
小羽道:“這麼說,在影神圖案子曝光後,葛慶就成為西蜀巡檢?
可幾日前,我有個故友,就是三叉嶺段玉函,你認識不?他見過宋大神。”
池邈連連點頭,“段城隍的大名,虎女奶奶的義薄雲天,小神都知道。
宋頭隻是被貶到北荒,並非注銷了地府神籍。
橫沙關可不就在北荒範圍?”
“當初宋大神還是西蜀巡檢時,怎麼能去橫沙關?”小羽疑惑道。
池邈遲疑道:“西蜀似乎要在北荒建村立寨、設置郡縣州府。
有了活人和香火,才有鬼神巡視四方,守護一境之安寧。
現在北荒成了一個新的‘香火區’,橫沙關相當於‘北荒國都’。”
“在北荒建立什麼集鎮?算了,你跟我來。”
小羽說完便打算跳牆離開。
池邈顫巍巍站起身,哀哀道:“虎女奶奶,我,我實在走不動。”
小羽回頭,怒道:“你個死鬼,敢跟我耍花腔?!”
“不是小人耍花腔,是虎女奶奶凶威蓋世,小人嚇破了膽,站都站不穩啊,不然小人早逃走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說謊,胖鬼池邈還把手伸進胸口,將自己的膽抓出來遞給小羽看。
那顆漆黑鬼膽,果然呈四分五裂之狀,膽汁兒都快流乾了。
小羽罵了聲“無膽鬼”,讓他站“穩”了,左手覆蓋凶虎煞氣,按在他身上,煞氣向兩邊延伸成一條紅色綁帶,將他纏住。
她幾個縱躍,沿著巷口外的大街疾馳。
走了大概兩三裡,找到依舊如無頭蒼蠅般發足狂奔,嘴裡“啊啊啊”胡亂鬼叫的鐵甲武士。
嗯,前來刺殺她的鐵甲武士並沒死光。
或者說,並非所有鐵甲武士都願意為葛慶、為朱銅去死。
有鐵甲騎士用生命阻攔小羽,為朱銅創造逃生機會。
也有鐵甲騎士如池邈般,被小羽的“凶虎殺氣”嚇破了膽。
什麼義氣、勇氣,統統如池邈的鬼膽一樣四分五裂。
腦子裡隻剩一個念頭:逃,逃離那個不可戰勝、殺人如麻的“凶煞虎女”。
鬼神池邈不是不想逃。
在橫沙關時差點被“虎女”斬殺,他的老夥計老羅,後來被證明確實魂飛魄散了。
可以說,他和“驚弓之鳥”成語中的那隻大雁一模一樣。
小羽壓根沒對他“放箭”,他已經自己跌倒在地,站不起來、走不動,逃不了。
鐵甲騎士倒是還在跑,卻失去理智,繞了好大一圈冤枉路,還一直在鬼叫。
大晚上的,他叫聲那麼大,小羽隔著老遠都能聽到。
“啊啊~~~呃!”
在小羽一腳飛踹,把他踹撲街後,叫聲終於停止。
“還能不能說話?叫什麼名字,在鹿野衛什麼職位?”小羽蹲在他腦袋邊上問道。
“呼哧,呼哧,呼哧~~~~”
被一腳放翻,摔了一跤狠的,鐵甲騎士反而緩緩恢複幾分理智,眼神不再如之前那樣狂亂,但他精力耗儘,隻能躺在地上,張開嘴巴大口大口喘氣。
“當當當~~~”
遠處傳來密集的敲鑼聲,還有人撕心裂肺地大喊:“殺人啦,紅袖坊的羽鳳仙殺人啦,殺了好多人,大街上血流成河、屍積如山啊,羽鳳仙殺人啦,羽鳳仙殺人如麻~~~”
“狗攮的,我還在你家吃過麵.我才是報案人,是苦主啊!”
小羽啐了一口,左手繼續抓著胖鬼池邈,右手提起地上的鐵甲騎士,快速朝縣衙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