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漂亮就像從船上掉進了海裡,一路沉底,一路瞎撲騰,好不容易抓到根稻草。
稻草還斷了。
要不是他最近受到的打擊夠多。
這一下能抽過去信麼。
不過劉漂亮性格確實很好,都這樣了還沒罵街,而是擠出來一副笑臉。
雖然比哭還難看。
“強哥,駱哥,這是駱哥也開始做平菇了麼,看著還不錯,不過我這蘑菇賣的不多。那什麼,要是價錢合適的話我就收點,總不能讓您二位白跑。”
態度挺客氣,也僅僅是客氣了。
跟強娃預想中納頭便拜,喜極而泣的情節完全不一樣。
強娃急了,說話聲音都不自覺高了起來,“英子你咋這樣!我不是跟你說了嘛,有辦法讓你店火起來,漲個房租還擔心個球。”
劉漂亮笑笑沒說話。
強娃這人吧,自己做生意精明著呢,但是彆涉及到朋友,涉及朋友他容易上頭。及時雨胖宋江的名號不是白來的。
他以為劉漂亮啥都知道呢,其實劉漂亮啥都不知道。
駱一航回憶了一下之前的幾次接觸,想起來劉漂亮隻是那次幫著開車時候,知道駱一航家裡種的有菜,他沒吃過也沒嘗過,根本不知道這回帶來的蘑菇是個什麼東西。
所以駱一航趕緊摁了下強娃肩膀讓他彆說話,又衝劉漂亮笑道:“英子,咱們啥都先彆說,我帶來的這些蘑菇,伱按照你們店裡的做法先弄一點過來,嘗過了再說其他。”
雖然劉漂亮並不覺得平菇這種在燒烤店比較冷門的菜品能做出什麼花來,但既然駱一航都這麼說了。
他就喊來魯師傅,讓拿著平菇去廚房弄一下。
時間不長。
外麵突然發出好大一聲“臥槽!”聲音大的隔著包間門都能聽見。
接著。
噔噔噔,哐當。
魯師傅拿著個上菜的托盤,一路小跑闖進包廂裡麵,把托盤往桌子上一放,急匆匆說道:“老板從哪來這好東西,牛B,太牛B了!”
“啊?”劉漂亮自從稻草斷了就一直有點恍惚,此時被魯師傅嚇了一跳,打了個激靈迷茫道,“哪裡,什麼好東西。”
話說出口了,才看見桌上托盤裡。
幾串烤平菇,一盤炸蘑菇。
駱一航也看見了,默默在心裡給自己點了個讚。
瞧瞧,猜的多準,燒烤店做蘑菇就是串起來烤,或者裹上麵糊炸,用的分量猜的都一樣。
強娃則啥也沒說,直接動手了。
抽出幾雙筷子給大家都塞一雙,自己也拿一雙,夾起塊炸蘑菇扔嘴裡,嚼了兩下直接驚呼,“臥槽!”
好吧,這是駱氏蘑菇頭一次出場,強娃之前也沒嘗過。
所以啊,他的腦補喜極而泣啥的,完全是出於對駱一航的信任啊。
駱一航沒有拿筷子,而是拿起來一串烤的嘗了一下。
不禁感歎專業的就是專業的,自己的蘑菇,配上魯師傅的手藝,風味更增三分,反正比他自己烤的味道好多了。
而劉漂亮是最後一個,他也拿起一串烤蘑菇,簡單嘗了一下,他倒是沒“臥槽!”,但是臉色都變了,飛快把一串都擼嘴裡,塞的滿滿還在嚼著呢,又伸手抓起一把炸蘑菇。
拿筷子都來不及。
艱難的把嘴裡的烤蘑菇一口吞下,緊跟著炸蘑菇全塞嘴裡。
嚼了兩下,熱淚盈眶,他要給駱一航跪下。
這哪是蘑菇啊,這是他的命。
烤蘑菇的邊緣有一點點焦,這是火的印跡,咬下的第一口,會在唇齒間布下一份焦香,這份焦香正是燒烤的精華所在。
然後牙齒合攏,接觸到烤蘑菇柔嫩的部分。
火烤後的蘑菇,一部分水分被清出,口感是軟綿綿的,但又充滿了韌勁,咀嚼之時充滿層次感。
而等到牙齒將蘑菇完全咬開,濃鬱的汁水迸發出來充斥著口腔。
鮮,複雜的鮮,醇厚的鮮,再加上撒著一層薄鹽,被鹹味更提升出一個層次的鮮。
透過舌頭,直接衝入腦門,在大腦皮層上做了一次按摩,真真切切感受到了愉悅與快樂。
蘑菇,最大的特色就是有鮮的味道。
而駱一航帶來的蘑菇,將鮮味釋放的巨大。
鮮味是遊離於酸甜苦鹹之外的味覺,鮮味其實是氨基酸,氨基酸能夠組成蛋白質。
所以鮮,就是刻印在人類基因裡,對蛋白質的渴求。
為了滿足這種渴求,人的大腦會在得到氨基酸之後,產生快樂。
就像獎勵了自己。
而炸蘑菇,在烤的之外,又增加了脆這一口感。
人對嘎吱嘎吱的喜愛,是來自五千萬年前靈長類以幾丁質多糖為主要食物的記憶,是進化所保留的本能。
總而言之。
這兩個是無解的,是生理上的需求。
所以就彆抵抗啦,沒救的,該吃就得吃。
想壓過它們除非祭出脂肪這個大殺器。
誒,脂肪燒烤店也有。
所以劉漂亮一嘗進嘴裡,就意識到了,這哪是蘑菇啊,這就是他的命。
有這好東西,他啥店開不起來!—
—
將桌子上的蘑菇一掃而空後。
魯師傅收拾東西離開包間,還貼心的關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