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老頭,就在航天中心門外,高聳的發射塔下,一人說著一段故事……
程老說冰天雪地架橋開路。
桄桄爺說深山老林裡躍山澗鑽山洞。
程老又說天上飛機轟炸,炸壞了修,修好了炸。
桄桄爺講密林裡放冷槍,做陷阱,打的土匪不敢冒頭。
程老炫耀衝鋒號吹響,全軍衝鋒,他們工兵掄著鎬子也上了,他一個人掄死兩個也不知道哪國的黃毛鬼子。
桄桄爺炫耀小分隊摸到山寨後牆,他等到半夜溜進去爬到聚義廳房頂,趁著下麵開會,一腳剁碎瓦片神兵天降,半空飛標槍紮死個特派員,落地大當家身後一矛戳成糖葫蘆,當場嚇倒一片,山寨投降。
感情桄桄爺當年在剿匪的時候也用冷兵器啊。
兩個同樣是九十多歲,同樣是經曆過戰爭年代,同樣一肚子故事卻無人訴說的老人。
可算是遇上了合適的聽眾,值得聊起過往的對方。
人與人的交際,就是如此的神奇。
“在山裡一直轉悠到五二年,土匪清乾淨了,我回來找人沒找著,心灰意冷回了山西,上了戶口,那時候有個掃盲運動,我也識得幾個字,就白天找個活乾,修水庫、蓋廠房,開荒種田啥都乾,晚上到夜校教認字。再後來,六四年,又回家了,大生產,三線建設,一來二去的,這輩子就過來咯……”桄桄爺講完了他的故事。
輪到了程老。
“我是五三年從朝鮮戰場下來的,給我給凍的啊,結果從戰場上下來又跟著部隊去了羅布泊,那地方熱是真熱,冷也是真冷,待了幾十年,一直到96年才撤出來,實在是凍的夠夠的,人也老了,家裡也沒人,就想著去個暖和地,臨死前暖暖和和的。組織就給我安排來海南養老,這地方暖和。頭些年這邊要蓋個航天中心,老頭子我咋也不死,閒的沒事,就過來給看個大門……”
怪不得程老一直在太陽底下曬著呢,原來是年輕時候凍怕了。
後麵這段經曆程老沒有細說,但是想來也是一段風雲激蕩的歲月,充滿了不能言說的故事。
因為羅布泊啊。
朝鮮戰場上下來,直接去了羅布泊的部隊。
還能是去做什麼?
“馬蘭開花二十一的那個羅布泊麼?”駱一航突然開口問道。
程老聞言猛然扭頭,目光如刀看向駱一航,語氣也直接變冷,問道:“你問這些做什麼?”
彆看老爺子年紀這麼大了,駱一航此時被他一看,身上還有些發冷。
這位程老,不僅僅是工兵吧……
駱一航馬上拉著桄桄爺,“這位是我爺爺,看著我長起來的。”
隨後一指身後的發射塔,“明天發射的火箭,有我女朋友參與設計。”
最後又指指自己,“我是航天中心的女婿,和航天中心有合作。”
說這些做什麼?表明身份,自己是經過層層審查的。
桄桄爺不知道駱一航問這乾嘛,卻也得幫著說話,“我孫子,有本事,好後生。”
程老這才把目光收回,笑道:“你說你是航天中心的女婿?還合作?我聽著剛才叫你小駱總?”
駱一航心說肯定不是普通工兵,剛才就提了一句小駱總他都記得。
收回思緒,誠懇回答道:“對,我種田的,做的農業公司的,這邊,還有酒泉的航天中心,還有天上的航天員,都吃我種的菜。”
這一說,程老明白了,“蕊丫頭的男朋友,頭些日子就是你送來的桑葚吧,那老長的,裡麵幾個小壞蛋還騙我老頭子說是毛毛蟲。真毛毛蟲我都吃過,還能怕這假的……”
駱一航笑道:“您了解的真清楚,確實是我送來的,香金葚,我那邊有全世界最大的香金葚種植園。”
表露一下實力之後,馬上又問一遍,“那個,程老,請問您說的羅布泊,是有馬蘭花麼?”
這回程老肯回答了,“有,多著呢,那地方為啥叫馬蘭,就是因為長著漫山遍野的馬蘭花。”
“那您對那邊的馬蘭花一定很熟悉了?”
“能不熟悉麼,看了好幾十年。”
“那您有沒有發現,那邊的馬蘭花和其他地方的有什麼不一樣?”
“彆的馬蘭花我又沒注意過。”
兩輪問答後,程老又奇怪了,“你問這些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