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霜序這次回國的行程很突然,誰也沒告訴。
航班落地,聽著機場廣播裡標準的普通話,四周來往穿行的皆是國人麵孔,她才真正有了回到故土的實感。
霜序穿一身淺米色風衣,裡麵是再簡約不過的亞麻白襯衣和牛仔褲,卻從綢緞似的柔軟發絲裡透出一種金枝玉葉的貴氣。
司機師傅一口地道京腔:“姑娘,您上哪兒去?”
“第三醫院。”
四月的燕城煥發著萬物複醒的生機,霜序五年沒回來,這次匆匆回國,是因為學姐舒揚生病了。
進病房時,身體消瘦的舒揚正盤腿在病床上打坐,嘴裡念念有詞:“色即是空,空即是色,男人隻可褻玩,不可走心……”
霜序一路的擔憂在這時卸下:“怎麼生一場病還看破紅塵了?”
正誦經的舒揚一睜眼,驚喜溢於言表:“噯,你怎麼回來了!”
“你有事我當然得回來啊。”霜序在床邊坐下來,“醫生怎麼說?”
前陣子舒揚查出了骨髓增生異常綜合征,簡單來說,就是起源於造血乾細胞的惡性腫瘤,也有人叫它白血病前期。
交往多年的男友趁她住院,不僅卷走了公司賬麵上所有的現金和一半骨乾,還帶走了舒揚忙碌兩年的技術資料。
“一個壞消息,一個好消息。”舒揚說,“醫生說我現在已經到了中危2期,往白血病轉化的機率很高,得做化療。”
“那好消息呢?”
這種情況下,霜序期待能聽到一些正麵的消息。
“好消息是,化療隻能控製,不能根治,還會對卵巢功能造成重創,我可能以後都不能生育了。”
霜序起初以為她說反了,但想一想這兩個消息真說不上哪個更壞。
“這叫好消息?”她摸舒揚的額頭,“這病不會還影響腦子吧?”
“認清渣男不算好消息嗎?”舒揚這人生性瀟灑,什麼都看得開。“況且我本來也不想生孩子。我懷疑我這病是遺傳,我爸就是白血病走的。”
她跟陳沛然在一起四年,一起回國創業,感情穩定,誰能想到她一生病,陳沛然就馬不停蹄地卷錢跑路。
霜序聽得皺眉:“不指望他雪中送炭,但能不能彆落井下石?”
“男人這玩意不都這樣嗎?這個世界上最靠不住的就是愛情。相信愛情的女人,一定會吃遍愛情的苦。”
舒揚說著一擺手,“算了,你沒談過戀愛,你沒共鳴。”
這話霜序的確讚同。
“雖然我沒談過戀愛,但我已經為此吃過苦了。”霜序說,“我還有一點積蓄,已經轉到你卡上了,雖然不多,但應該能幫你暫時周轉一下。”
舒揚數了數手機銀行餘額的位數,發出公雞打鳴般的尖叫:“這叫‘不多’???”
霜序的“不多”,跟她的“不多”,這他媽的壓根就不是一個概念。
霜序捂住她的嘴讓她安靜:“噓……知道我對你掏心掏肺就行了,彆激動。”
沈聿很疼她,從小就會給她零花錢,她被送出國之後,怕她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吃苦,沈聿又把額度提高了幾倍,五年加起來也是一筆可觀的數字。
“彆說掏心掏肺了,你把我挖肝割腎都行!”舒揚說,“真借給我這麼多嗎?我現在的狀況,不一定能還得上……”
霜序說:“算我入股好了。”
飛雪已經在破產邊緣徘徊了,彆人都避之不及,現在入股的得是24K純金傻子。
舒揚跟前男友分手撕逼沒哭,獨自躺在醫院病床上自己簽化療同意書沒哭,此刻熱淚盈眶。
“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
堅強歸堅強,她雖然自己能扛,這種時刻有個人在背後撐著是不一樣的。
霜序笑著擁抱她,在她背上拍了拍:“隻能同甘不能共苦的男人不要也罷,沒關係,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