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出營集訓的慣例都被取消。
179旅針對下麵各營下達了死命令,所有戰鬥所屬單位,統一對戰車進行再次保養和戰前維護。
集團軍內大型戰艦集體開機,海軍源源不斷的抽調,摩步一營上空,大型運輸機就跟永不停歇似的。
轟隆隆的一趟又一趟路過。
陳鈞知道,南邊海域那邊的情況,已經到了千鈞一發的時刻了。
這個時間段,上麵的會議正式召開,關於這場仗乾不乾,就看會議最終的結果。
前世陳鈞對這次的事情印象不算太深刻,畢竟最終沒打起來,事後很多連裡的老兵,湊到一塊聊天時都感覺挺可惜的。
軍人愛好和平是沒錯,也不願意戰火紛飛。
但這並代表,軍人就畏懼戰爭啊,尤其是被人逼到家門口的時候。
這種時刻,但凡身為一名軍人,都不可能無動於衷。
那時候陳鈞也是陸軍,但卻是呆在普通的連隊,屬於戰備有份,聯合參演模擬作戰時沒他的份。
這世情況稍微好點,確實是來到王牌部隊了,可惜摩步旅仍然在這次戰備中無法排到第一梯隊。
還是以備戰為主。
摩步一營其他的軍官以及戰士,麵對越來越嚴峻的形勢,平時工作溝通都嚴肅了不少,不苟言笑間,也導致營區的氛圍都顯得格外緊張。
全營最放鬆的,可能就是陳鈞一人了。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並非是他不上心不憂慮,實在是對他來說,已經發生過並且知道結果的事情,也沒法太過重視啊。
人隻會對神秘未知的事件,才會表露出應該有的態度,若是都知道了最終的結果,還能有幾人會緊張呢?
陳鈞就是這種情況。
6月25日中午,他這邊剛從辦公室出來,準備去營部食堂吃飯呢。
半路上就碰到著急忙慌跑過來的梁科翔。
“老梁,跑那麼快做什麼?”
陳鈞奇怪的招呼一聲。
聽到動靜,梁科翔似乎是長出了口氣,他猛吸了兩口煙,隨手將煙頭丟地上踩滅,再撿起來扔進最近的垃圾桶。
這狗日的去連裡訓練一段時間,彆的變化有沒有還真不好判斷,但他身上老油子那股圓滑勁卻變重了不少。
甚至那張閱兵臉,黑得比陳鈞都標準,瞅著外表是最近沒少受累。
把煙頭放
進垃圾桶,老梁朝著食堂仰頭示意:“走啊陳副,吃飯去。”
“走吧。”
陳鈞點點頭,也沒說彆的啥,他看出這貨應該是有心事了,再者本來也就到了飯點,他也是要去吃飯的。
可能是最近幾天戰備加強的緣故,食堂內很多營裡工作的乾部,都沒有往常那麼活躍,諾大的食堂,幾乎都沒什麼開口交流的聲音。
大多數人都是低著頭在那吃飯,一聲不吭。
陳鈞他們兩個打完飯,端著餐盤隨意找了個餐桌坐著,可能是看出他跟平時沒啥區彆吧。
梁參謀好奇的盯著陳鈞看了一會,低聲道:“陳副,這兩天營裡一直都在傳要打仗了,今天二連那邊開始整體寫絕筆書。”
“指導員也在做最後的動員,伱說咱們什麼時候會動身?”
“你是過來套我話來了?”
陳鈞抬頭瞅了眼老梁,發現這家夥也沒有平時那麼活躍了,眉宇間平日裡的輕鬆,已經消失不見。
被一種愁緒和堅定,這種複雜的情緒所環繞。
看他這麼慎重,陳鈞也不好再扯皮,乾脆換了個問法:“老梁,那如果旅部真的下令全線開拔,你怕嘛?”
“你說的這叫什麼話,我怎麼可能會怕。”梁科翔義正言辭的反駁道。
可過了一會,等老梁這股勁下去後,又沉默著夾著菜往嘴裡送。
好半天才歎了口氣道:“說實話,沒有當兵前碰到這種事情,我肯定怕,我也才二十幾歲的年紀,美好的生活剛剛開始,上還沒好好孝敬父母。”
“下還沒有結婚生子,自己也還沒實現心中抱負,打仗,確實會讓我感到恐懼,不安。”
“但當兵後我不怕了,我剛畢業下連那會,有個老班長說過一句話,一直到現在我都記得非常清楚。”
“原話是,咱們當兵的人,來的時候,什麼都沒帶,退役走的時候,帶走的是榮譽,所以要在服役的期間,多做點有意義的事情。”
“這話聽著像是許三多說的,可我不這麼認為,我覺得在有理想的地方呆著,地獄也是天堂,在有希望的日子裡,痛苦也成快樂。”
“今天二連開會,指導員說兵種沒有好壞,當兵苦,當好兵更苦,因為每一個好兵都會一次次突破自己的極限,不斷超越。”
“戰爭隨時可能爆發,如果一個軍人認為戰爭離他們很遠的時候,那麼這場戰爭一定就走到了跟前。”
“我怕死,但當戰爭來臨的時候,我,絕不後退,我會用生命向使命承諾,假如戰爭爆發,這就是我的回答。”
“.”
中午吃飯期間,老梁嘀嘀咕咕的說了很多。
陳鈞全程都在默默的聽著,他知道,這是梁科翔感覺這次作戰不可避免了,在心底裡認為自己是最後能說話的人。
所以跑過來談談他內心的想法。
這些,陳鈞都理解。
無論王牌部隊再怎麼聲名顯赫,再怎麼名聲在外,可組成王牌的單位,終究還是一名又一名普通的軍人啊。
當戰爭即將來臨時,他們也有很多話要交代,不敢跟家裡人說,隻能把隱藏的話,說給最親近的戰友。
很顯然,梁科翔在一營沒有特彆親近的戰友了,動員大會結束後,就匆匆跑回來。
把他當成了最親近的戰友。
在有理想的地方待著,地獄也是天堂,在有希望的日子裡,痛苦也成快樂。
這就是軍人的使命縮影啊。
陳鈞默默的聽著老梁的話語,期間沒再打斷,其實關於戰爭的心得,他比梁科翔要深刻的多。
因為突擊隊對比常規化部隊,接觸的環境要嚴峻的多,也惡劣的多。
知道為什麼突出重圍的戰友,會放棄自己生的希望,再重新返回戰場嗎?
這說到底不過就是因為一個信念:同生共死。
隊長身負重傷,副隊長救隊長,班長救副班長,副班長救戰士,隊員救隊長,隊長救隊員。
戰友情深,不是一朝一夕,而是無數個日夜同甘共苦鑄造的鋼鐵軍魂。
但這些心裡話陳鈞不能和彆人講,包括這次戰備最終的結果,他也不能講。
安靜的坐著,聽一個老兵講講他的心裡話挺好,可以適當的釋放下內心的憋悶。
兩人吃完飯。
陳鈞沒有讓梁科翔回二連,而是帶著他從一連開始視察,看到哪個宿舍裡麵戰士沒有午休,就走進去跟他們聊聊天。
話題也不固定,有時聊陳鈞自己在軍校的經曆,有時和那些老兵吹噓自己參加閱兵排練的辛苦。
要不就是分享下閱兵上場時,集合方隊從廣場路過,內心的感受。
做這些,陳鈞可不是為了嘚瑟,本意也不是拿著自己輝煌的過往去炫耀什麼的。
畢竟戰備期間,全營的動員工作都開展了,這時候營裡的乾部,怎麼著也要有點行動。
當然,帶上老梁也是為這家夥積攢點人緣,同時分散戰士們的注意力。
六月底很快過去,迎來了七月初。
這段時間全營的戰士,幾乎每天都緊繃著一根弦,等待著上麵隨時下達的指令。
營裡的訓練也幾乎都停了,上午和下午,甚至是晚上,時時刻刻都在全副武裝待命。
陳鈞在這期間,也儘
職儘責的做好一名營副的工作,一開始還帶著老梁四處溜達。
後來就是跟著營教導員,實時關注營裡的狀況。
這次戰備也讓陳鈞記憶深刻。
他看到有人明明害怕了,可卻依舊堅持在第一線崗位上,他也看到有戰士明明失了方寸,有些慌神。
但每當陳鈞過去要和他聊聊時,戰士的回應依然響亮且堅定。
車炮場,步戰車隆隆作響。
軍旗下,一隊隊戰士待命出征。
這,就是軍人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