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想工作提前做到位,哪怕咱們一營要解散,那也是全軍第一個合成營。”
“所有人,把腰杆子給我挺起來。”
“到時候,誰都彆給我哭湯巴尿的丟人,以後不管到哪個單位,提起咱們合成一營也要讓他們豎起大拇指。”
“而不是因為一次分彆,就脆弱到承受不住的地步,明白嘛?”
“是,營長!!”
眾人齊聲回應。
陳鈞的猜測沒錯,這次演習甭管初期雷聲有多大,代號喊的有多響亮。
最終的結果,就如同料想的那般。
紅軍全員覆滅。
裝甲師,機械化步兵師,機步旅,其他的摩步旅編製,幾乎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戰線一路潰敗,主力消耗殆儘。
就在導演部公共頻道通知演習結束,藍軍獲勝的當天下午。
179旅旅長陶軍明,
政委徐文生就匆匆忙忙來到一營所在的駐地。
陳鈞自己也沒想到,他們這裡,第一個迎來的不是要瓜分一營的那些首長,而是自家的旅長。
“旅長好!!”
“政委好!!”
陳鈞抬手敬禮,神情意外的看著兩位匆匆而來的首長。
徐文生在這次演習中沒有擔任紅軍的職務,而是留在旅裡值班。
時隔半個多月,再次看到陳鈞。
徐政委笑嗬嗬的上前,他仔細打量一番陳鈞。
而後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爽朗的笑道:“陳副參謀長,哈哈!!”
“在旅裡,我都聽到了你在這折騰的消息,打的好,你跟你老丈人,這回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
“放心吧,李海瑤同誌那邊,我已經安排政治部的同誌,跟她委婉的溝通過這個事。”
“她也知道是上麵軍改要搞實驗區,對此事非常理解,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謝謝政委!!”
陳鈞得知徐文生已經幫自己通過話,感激的回應道。
要知道,179旅並非完全不參戰啊,李海瑤在後勤處工作,她除了不上前線,軍需物資都是要經她的手記錄核算的。
這家夥。
整的就跟陳鈞在前麵打老丈人,李海瑤在後麵統計著打自己老爹花費了多少開支一般。
179旅和124師開戰,瞞是肯定瞞不住。
炸師部,抓師長。
經過戰士們口口相傳,指不定傳到李海瑤耳朵裡,都特麼傳成第幾代版本了。
奈何自己沒帶手機,也不好占用旅裡的通訊資源,他這邊還尋思著回旅裡咋說這個事呢。
現在看來,有政委這個鐵嘴出馬,應該是問題不大了。
說完自己的事。
陳鈞抬頭看向陶旅和徐政委,他正準備開口問問。
兩人這時候過來,是不是要通知回營時。
陶軍明很是乾脆的揮了揮手。
“彆瞎猜了,演習結束,這次複盤會議都被推遲,現在陸軍機關內,正在開會研討撤銷軍裡的機械化步兵師和裝甲師編製。”
“上麵這次發了狠,要在年前年後一個月內,將第一集團軍所有師級單位撤掉,劃分出五個合成旅。”
“咱們179隻是其中一個。”
“大會結束後,剩下那四個旅會安排人過來選人,我不把著關的話。”
“除了你這個副參謀長,我還能留下誰?”
“你能擋住他們嘛?”
陶旅話說得非常直白,當然,他事乾的也挺利索。
陶軍明來的當天。
就將馬紅傑,何應濤,祁少詳三人,連帶著營裡幾十名核心骨乾,連夜用吉普車,分批次從福州送回179旅。
老馬他們三個沒啥可說的。
本來就是179旅摩步一營的人,也是目前合成一營的主力。
至於剩下那些連長,有的是從排長提上來,有的乾脆就是人家機步旅,機械化師調過來的人。
老陶就沒動。
運走的那幫骨乾,同樣也是支撐一營各個連隊,能夠正常運作的核心。
剛開始。
陳鈞確實覺得旅長有些小題大作,犯不著這麼緊張。
畢竟,就算一營解散,那分配也要有條理吧?
他們總犯不著搶人吧?
可很快,他就發現自己猜錯了,還是大錯特錯的那種。
陳鈞忽略了上麵的決心,更忽略了被定為合成旅編製的其他四個旅,有多慌張。
更低估了這幫人的底線。
2017年1月24號晚上九點,也就是陶旅來的當天。
平時這個點,營裡沒啥訓練任務,點名過後就要休息時。
好家夥,幾十輛軍用吉普車,上百輛運兵車轟隆隆的開到了一營駐地。
明晃晃的車燈,愣是將附近的營地都給照亮了。
帶隊過來的乾部手中拿著調令,他們壓根就不管拉的人到底是誰,隻要是一營的士兵,連哄帶騙的就往運兵車上拉。
那場麵,都特麼不能說是選人,更像是搶人。
彆說把陳鈞給看懵了,就是附近圍過來看熱鬨的藍軍,都給整傻眼了。
陳鈞隻是站在旁邊看看而已,身旁就圍了一幫乾部。
這群叼毛,上來就七嘴八舌的跟他打招呼,讓煙的,塞煙的,僅僅半分鐘的功夫。
陳鈞嘴裡,手裡,口袋中都被塞滿了香煙。
就連耳朵上都能夾著好幾根。
“營長!!”
“營長!!”
一個又一個老兵倔強的站在遠處立正,敬禮。
眾人大聲的喊著。
他們知道,一營解散已經挽回不了,沒有誰哭哭啼啼的不願意走。
但大家都挺直了腰板,大聲的告彆。
看著一個個熟悉的麵孔,被人帶走,陳鈞也紅了眼眶。
他甩手丟掉手裡的香煙,將耳朵上的煙,也全部拍掉,大步走向戰士。
一旁的陶旅原本想跟過
去,怕陳鈞這時候抑製不住情緒,再生出事端。
卻被政委徐文生伸手拉住,他微微搖頭道:“沒事的老陶,陳鈞心裡有譜,不會做出格的事。”
“放心吧,他沒問題的。”
陳鈞的確沒做出格的事。
他隻是走到一隊隊戰士跟前,立正身軀,標標準準的回禮。
“同誌們,我知道大家舍不得一營,我也舍不得大家。”
“可我們的軍隊需要發展,我們的兄弟單位也需要你們。”
“到了其他單位好好工作,多培養幾個好兵,到時候一營重新組建,還希望大家能夠共同出把力。”
“同誌們,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到了新單位你們仍然是一營的人。”
“咱們179旅的大門,永遠為你們開放。”
“是,營長!!”
沒有激昂的演講,沒有生離死彆的嚎啕痛哭。
有的隻是倔強的回頭,有的隻是汽車的轟鳴。
一營沒了。
2016年七月下旬,南邊海域事件結束後,才組建的新營。
於2017年一月下旬解散。
各單位動作很迅速,一營在這裡駐紮的士兵,僅僅一個多小時而已。
除了極個彆特意留下駐守的兩個排之外,所有戰士都被帶走。
連帶著他們的攜行具,槍支,背包,被褥,一起帶走。
空蕩蕩的營區,一股冷風吹過。
儘顯淒涼之態。
陶軍明搖了搖頭,走到一旁悶悶的抽煙。
這就是軍改的代價。
不止一營,接下來很多單位,都要承受比這痛苦十倍的改編。
一營畢竟是新營,番號好歹還在,第一集團軍很多單位一夜之間,連番號都沒了。
在改革的巨輪下,都是傷筋動骨的整編。
政委徐文生沒有走遠,他來到陳鈞跟前,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最終還是放棄了,沒有付諸於行動。
這時候,任何話都會顯得很蒼白。
隻是陪著沉默了半晌。
徐政委才開口道:“陳鈞,上麵既然給你假期了,你就明天回彭城吧。”
“至於這邊,明天人員名單,槍支編號,單兵裝備的統計會交到上麵。”
“彆怪他們,這時候搶人也是沒辦法的事,一次改編,對於一些立誌再往上爬一爬的人來說就是機會。”
“都想做到最好,很多流程上麵也沒辦法卡的太死。”
“去吧,去收拾收拾心情。”
“帶對象回家過個年,年後就去京都國防大學參加中培進修。”
“等你回來時,咱們179旅可能就會大變樣了,到時候還需要你呢。”
“是,政委,我明白。”
陳鈞深呼一口氣,而後重重點頭。
等他回來豈止是179旅大變樣啊。
這次的風波,可不是針對第一集團軍啊,現在隻是撤了幾個師。
後麵連軍級番號都要全部撤銷,從新開始,軍改的大風浪,要徹底刮下來了。
而他,又有了新的征程。
可一營,終究還是落幕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