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階娶嚴頌的義女,又倒向嚴家,進而變成了世人眼裡的奸臣,她知道隻要陸階在奸臣的路上不回頭,她在陸家的日子就不會好過。
是以後來的十年,即使她對自己的身世心知肚明,也始終沒想過回去。
直到被逼無奈回到陸家的那一刻,親眼見到這個唯一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親爹,才知道自己根本就沒有徹底割舍過這份親情。
就如此刻,生死相隔一世,即使隻看到個背影,陸珈心裡還是忍不住想到兒時被他抱坐在膝蓋上,手把手的教認字,講道理。想到他在外八麵玲瓏,對自己的淘氣頑皮卻束手無策……
“……都安置好了,大人請入內。”
對麵又傳來管事點頭哈腰獻殷勤的聲音。
陸珈把臉彆開,幽長地吐出一口氣。
沒有用的。
父女之間五年的朝夕相處,和見麵那聲“珈珈”,壓根就抵消不了他和蔣氏十幾年的夫妻之情。
她回陸家的第三天,就被他喚到正院,當著蔣氏的麵,要求以後凡事就聽“母親的”了。
若非如此,蔣氏何至於能把早就識破了她為人的自己成功算計到嚴家去?
……
陸階走上樓梯,情不自禁往對麵看了一眼。
對麵的包房門口,站著幾個衣著不俗的侍從。還有一個遠遠的看不清楚麵容的小個子夥計。
楊伯農道:“怎麼了?”
陸階收回目光:“今日對麵也有客?”
楊伯農順著看了一眼:“是太尉府的大公子,待上任的戶部郎中沈大人。據說調養了幾個月,已經見好了,想必是看在當下秋高氣爽,出來走動了。”說完壓低了一聲音,又道:“沈家至今不曾親近嚴家與清流當中任何一方,這位沈公子一向又不大熱衷政務,倒不妨事。”
陸階點點頭,又回頭看了一眼,這才跨門。
高洪後腳到。帶著兩個小太監,穿著常服,一進門,拱起手來:“尚書大人。”
陸階也起身,一掃先前的凝肅,滿麵春風:“高公公……”
……
宋恩回到包房中:“公子可算回來了!”
沈輕舟點頭:“郭翊讓人送到京的案卷都看過
了麼?”
“三日前已經拿到,也已呈送宮中,料想太子殿下也已傳予各部閱過了。”宋恩說著自懷裡取出一卷文書,“潭州案子一出,滿朝嘩然。這一向朝中對天下河運也投注了許多目光。昨日內閣裡陳閣老已提議另立監察隊伍,著手核查曆年河運賦稅。
“昨日衙門裡送來了戶部上一季清算河運稅收的賬目,竟比往年每季多出來三四倍銀子。看來周勝落網之事,也已經讓嚴家感到頭大,不得已往外吐了。”
沈輕舟早已在戶部入職,不過目前休著病假,才未上衙,但衙門裡每季還是會將一般性的公文送至府上。
不是什麼機密公文,但也很能說明問題了。
沈輕舟翻了翻:“吐出來多少?”
“上季戶部光河運的稅收便有約三十餘萬兩。而原來每季都在將近十萬兩的樣子。”
“突然多出來這麼些,戶部怎麼交代的?”